火焰所及的範圍之外,一個龐然大物以極緩慢的速度慢慢逼近,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獰笑,全身散發著深不可測的妖氣。
從對方的聲音裡辨別出他的身份,然而當火焰映照出那抹黑影的全貌時,卻讓炎易雲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是什麼樣的怨念與執著,居然會讓他變成那樣可怕的模樣。
「那伊?」
「能夠讓至高無上的龍族記得我的名字,還真是讓人愧不敢當呀……」帶著嘲弄的語氣,那伊發出難聽的笑聲。
「你居然讓自己變成異形了?」
瞪大的雙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伊全身都被姆指般粗肥的蟲形所覆蓋,因為吸飽了鮮血,蟲形全身閃耀著一層渾濁的血腥色彩;而那雙原本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已經失去光采,彌漫著厚重的瘴氣──全身被妖氣與死氣所包覆的那伊,彷彿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妖獸一樣。
「這不過是一個交易罷了,蟲形需要依附在血肉之軀,而它們則是可以提供我無止盡的力量。」
「你瘋了嗎?它們會侵蝕你的意志,讓你成為行屍走肉,甚至最終化為虛無的!」
「那也是被該死的龍族所逼出來的,少作出那樣清高的姿態!」
發出一聲怒吼,那伊突然躍向炎易雲,雖然是那樣龐大的身軀,然而速度卻依舊快得驚人。原本纏繞在那伊身上的瘴氣在他躍起的瞬間,像是被注入生命般地射向炎易雲,化為有如黑色絲線一般的實體纏上炎易雲的身體。
沒有想到那伊身上的瘴氣竟然能夠穿越由真炎所築起的火牆,緊縛在身上的黑色絲線使炎易雲的行動剎那間變得遲緩,對於迎面撲來的那伊竟然一個閃躲不及,被他那有如利刃般的長爪從額前劃過,掀起一陣紅霧!
「阿雲!」
待在結界裡的沙耶和沙魯同時發出驚呼,卻是束手無策,因為就算他們能夠走出結界之外,也沒有辦法提供任何支援,只是增加累贅罷了。
那伊爪子上的瘴氣停留在被抓破的傷口上,似乎是在抵抗那股惡意的侵蝕,炎易雲額前的印記發出殷紅如血的光芒,從體內迸發而出的炙熱氣流在剎那間將緊縛在身上的黑色絲色繃斷。伸出手將不斷從傷口中湧出的鮮血抹去,然而鮮血卻已經流進右眼,使得從右眼望出來的視線一片血紅,炎易雲只能用剩下的那一隻眼睛觀察那伊的動向。
「嘻嘻…看樣子你也不過爾爾……一起成為蟲形的餌食吧……」
那伊的聲音從近處傳來,但是視線不佳的炎易雲卻看不見他的身影,在聽見沙耶和沙魯的驚呼聲後,他本能地側身滾到一旁,險險地避開那伊的攻擊。然而就在他將重新站起身來時,挾帶著腐臭氣味的強勁氣流再次迎面而至,下意識地將真炎之力集中在手上向前揮去,炎易雲剎那間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道重重地將他撲倒在地,劇烈的撞擊讓他瞬間眼冒金星。
「──!」
此時的炎易雲連喊叫都發不出聲音,胸腔裡的空氣彷彿在瞬間全被擠出來,張大的嘴巴也吸不到一絲空氣。
耳邊傳來啪咑啪咑的聲音,被那伊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炎易雲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掉落在身上,勉強睜開眼睛看去,發現竟然是那伊身上的蟲形。彷彿是嗅到擁有力量的血肉氣息一樣,依附在那伊身上的蟲形奮力扭動著肥大的身軀從那伊體內鑽出來,掉落在炎易雲的身上。
哪怕只是一滴血、一塊肉,對它們而言都是至高無上的食物。
此時炎易雲感覺到世界都像是水中倒影一樣虛不實,伸出雙手想要移動一絲一毫卻是無能為力。掉落在身上的蟲形吐出帶有腐蝕的液體化開包覆著身體的衣物,正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他的身體,痛苦在剎那間蔓延至四肢。
與召喚真炎時所感受到的灼熱感有所不同,帶著強烈劇痛的灼熱刮刨著炎易雲的皮肉,他只能緊緊抓住仍然踩在自己胸前的巨大獸足,從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悲鳴。
那幾乎已經一片空白的腦海裡不斷閃過許多人的身影,有敵人的,有朋友的,然而那最後一個清晰浮現在腦海裡的,卻是雲焰那帶著淒然苦笑的容顏──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瞬間,白熱的閃光從炎易雲的身體裡迸發而出,已經依附在他身上的蟲形在瞬間被強光所吞噬,化為灰燼。眩目的強光就連那伊也睜不開眼睛,結界裡的沙耶和沙魯也只能舉起雙臂擋在眼前。
不同於真炎之力的強大力量奔湧而出,在轉眼間衝破了雲層的阻隔,直貫天地。不斷膨漲的力量從炎易雲的體內爆發開來,足以將天地萬物在瞬間燃成灰燼的赤煉之火伴隨著一聲悲鳴,化做激昂的氣流沖天而起。
從炎易雲體內瞬間爆發出挾帶著灼熱氣息的氣流,將壓制在他身上的那伊狠狠逼退,足以燃盡天地間一切邪惡的赤煉之火毫不留情地將那伊團團包圍,原本鮮艷的赤紅色火焰在與蟲形接觸的瞬間轉為暗淡,並且發出帶著強烈腐臭氣息的黑霧。
捂著助骨幾乎斷裂的胸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炎易雲全身籠罩在宛如燃燒的火焰一樣顏色的流光籠罩之中,燠熱的氣流在他的周身氳騰。然而在那雙閃耀著金色流光的眼睛裡,卻流露出悲痛的神情──
無能為力的他,只能以這種方式阻止蟲形繼續侵蝕那伊。
巨大的野獸發出淒厲而痛苦的咆哮聲,使大地為之震動。炎易雲召喚出赤煉之火,燃燒著那象徵著邪惡與黑暗的蟲形。在赤紅色的火光中,只見原本姆指般肥大的蟲形不斷扭動著它們的身軀,伴隨著滋滋聲響,逐漸化為濃稠的黑血流淌而下。
蟲形被赤煉之火化去之後,它們在那伊的身上所啃蝕出來的傷口立即顯現出來,只見濃稠的赤黑血液不斷地從他那早已是千瘡百孔,面目全非的身體裡湧出,發出腥臭難當的氣味。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全身依然被赤煉所包覆的那伊停止了呼號,他發出瘋狂的笑聲,帶著嘶啞的聲音說:「終究還是只能帶來毀滅的赤煉之子啊……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做不了什麼的吧,只可惜我沒那機會親眼目睹龍族的滅亡!」
那樣飽含惡意與怨氣的笑聲響徹雲霄,讓結界裡的雙胞胎也聽得一陣不寒而慄。大笑聲中,破空之聲驟起,垂死的妖獸用盡了全部力氣撲向炎易雲,利爪閃爍著陣陣寒光,竟然是想在臨死前將他撕裂於掌下。
「小心!」想不到已經奄奄一息的那伊還會反擊,結界裡的沙耶脫口驚呼。
以人類之軀召喚赤煉的炎易雲正用盡全力抵抗著那幾乎將他撕裂的反噬之力,雖然早已經察覺到那伊不懷好意的動作,卻是無力閃躲。認命地閉上雙眼的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就會在這裡死去。
就在那伊躍起的瞬間,一隻巨大白狐突然掠至炎易雲的面前,趕在那伊傷害到炎易雲之前,一爪朝他胸前抓落,將他再次擊落在地。只見剎那間血肉如雨而落,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之中。
落在炎易雲面前替他擋下攻擊巨大白狐身後有著醒目的九條尾巴,在烈焰的映照下特別醒目。望向倒臥在血泊中的那伊,他突然說:「就算再怎麼憎恨赤燃天,也不必將自己弄成這樣。」
「奇幽!」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甘,那伊在血泊中擺動四肢奮力掙扎,卻是再也站不起身,瞪向巨大白狐的眼中似是要冒出火光一般:「你這背棄獸王的混帳,你忘了龍族做過的一切了嘛?他們罪該萬死,死有餘辜!而你,居然還幫著他們!」
被喚作奇幽的白狐眼裏忽然有某種悲哀,低聲道:「獸王如今所做的又和當年赤燃天所為有何差異?即使龍族再如何不是,你們也不該召來死氣與虛無,那只會害死我們的族人而已。」
那伊瞪向奇幽的雙眼仍然閃爍著妖異的光芒,眼神裡的怨念與執意沒有絲毫消去,然而他卻沒有再回答奇幽。在赤紅色的火光中,他的身體漸漸融化,發出皮革焦裂時候的氣息──帶著絕望和憤怒,最終化為一團灰燼。
四周的火光漸漸熄滅,原本保護著藥師兄弟的結界也在瞬間消失。剎那間,炎易雲的身體猛然一震,往前一傾,屈膝在地,右手死死按住了眉心,吐出一口血來。
「阿雲!」
從結界中脫身而出的沙耶和沙魯連忙跑到炎易雲的身邊,伸手將他扶起,卻發現他的身體燙得嚇人,手底下隱約間傳來一股溼濡的感覺。
沙耶抽回其中一隻手攤開來看,嚇然發現掌心中浮現斑斑血跡。
「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從炎易雲的口中吐出輕若遊絲的一句話,語氣透露出乏力。
貿然召喚赤煉之火對他的身體所帶來的負擔實在太大,全身虛脫的他只能無力地靠在沙耶的懷裡,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僅僅是召喚赤煉之火淨化蟲形,就已經為這個身體帶來如此劇烈的傷害,然而龍神之力尚未完全覺醒,這滅絕的命運真的可以逆轉嗎……」奇幽轉過身低頭看向炎易雲,發出像是嘆息一樣的聲音。
抬起頭看向這個在緊要關頭出現幫了自己一把的獸族,炎易雲忍不住問:「你是……?」
「獸族天狐一支的奇幽,受月神所託,前來護送雲焰返回雲浮山。」
「月神……?」
「在夜見者惡意的指引下,獸王走向了錯誤的道路,如今西之丘第一大族也已經一分為二,在獸王的引領下,渴望得到力量的狼族及虎族已經淪為妖獸,而狐族和犽族則歸順在月神之下。為了避免瘴氣擴散,月神已經傾全族之力牽制住獸王的行動。」
「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為什麼月神不將你留在西之丘支援,而是過來送我去雲浮山?」
「因為夜見者已經朝雲浮山前進了,北方神鳴,南方滄溟,西之丘,東之赤地,神幻大陸早就已經被瘴氣所侵蝕得差不多了,若再不阻止他們的愚行,這個世界就要被他們推進無止盡的黑暗之中了。」
聽到這裡,炎易雲顧不得自己尚且虛弱的身體,掙扎著從沙耶的懷裡站起來走向奇幽,對他說:「那我們真的沒多少時間了,得立刻出發才行。」
「等等!」拉住炎易雲的手,沙耶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動怒,「就算要走,也得先處理好你身上的傷才行。」
  藥師一族是無法忍受眼前有人受傷而不處理的,就算再怎麼趕,也必須等他把炎易雲身上的傷口搞定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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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把所有庫存全都貼出來...= =
然後要閉關好好思考最後一章要怎麼寫...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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