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眉微微蹙起,羅剎只是默默地凝視著夜空——重返荒漠中策馬奔馳的夢他並不是沒有做過,在他童年時間也曾經居住在那一片北漠中,夢想著終有一日也能成為荒漠裡的飛鷹。只是那樣的過去,卻已經離自己十分離遠,遠到即使伸長雙手也勾勒不到……。
伸手撫上自己胸前那一道道交錯的傷疤,羅剎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露出一抹嘲弄似的笑容。如何能忘呢……究竟是誰將他們逼到這一步上的?
 
夜叉一族雖然沒有像其他族群一樣擁有神所賜予的特殊力量,卻擁有比任何種族還要長的壽命。他們是在黑夜中凝視神幻大陸的種族,是除了月族和龍族以外的第三隻眼睛。也這因為如此,他們清楚地記下了千百年來龍族的轉變。
這樣的能力造成龍族對夜叉心生警戒,儘管夜叉一族總是低調地在北漠過著自己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存在對龍族而言有如芒刺在背。最終,龍族還是對夜叉族發動攻擊,並且直指他們是從黑暗中誕生的種族,會為大陸帶來災厄。
那時的夜叉王不願意與龍族正面衝突,帶著族人在偌大的北漠裡不斷遷徙,足跡幾乎遍及整個北方大陸。羅剎幼年時總是生活在不停的變動中,剛剛熟悉、習慣的東西經常一夕間就會離他遠去。那樣動蕩不安的生活養成了他對一切漠然的態度——他再也不對周遭任何事物投入感情,因為知道那些東西終究不能長久,除了族人以外。
只是每每思及這段過去,羅剎便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先代夜叉王不斷的隱忍、退步,究竟又換來了什麼回報。就算是現在繼承三指印記的沙羅天,也仍然是天真的叫人發笑。儘管如此,族人們仍然是完全地服從夜叉王的指示,只是不斷地流亡,過了幾十年來顛沛流離的生活。
直到後來夜叉王終於認清事實,看清楚龍族醜陋的面貌,知道自己再不起身迎擊將會連累全族滅亡時,終於下令全面反擊。夜叉雖然沒有召喚結界的能力,也沒有呼風喚雨的力量,但是夜叉族民英勇善戰,尤其擅長使用長刀長槍,在短兵相接時龍族佔不到絲毫便宜。
夜叉一族頑強的抵抗大大震驚了赤燃天,為了速戰速決,他幾乎派出了龍族裡所有的戰士。羅剎已經記不得那一場戰爭究竟持續了幾天,那時候的他雖然還是沒脫離稚嫩的外貌,卻也已經隨著夜叉王披甲上戰。
鮮血幾乎染紅了他的視線,沾染在身上的鮮血分不清楚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或許就是在那一場爭戰裡,讓羅剎從此改變了對生命的看法,尤其是將異族人的生命視如草芥。
因為在那樣殘忍的撲殺中,沒有任何一個族群對他們伸出援手,一個個就只是這麼冷眼旁觀,無言地聽著夜叉族人臨死前的哀號。
「走,脫下你身上的盔甲快走,你還只是個孩子,有機會活下來。」
被紅龍王殷州所包圍的那刻,夜叉族的戰士強行將他身上的盔甲脫下,因為龍族再怎麼惡劣,也不至於對老人和孩子動手。
一個個死去的戰士就這麼壓在羅剎仍嫌嬌小的身上,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從層層疊疊的屍體裡面看出去,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倒下,那時候羅剎流下了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淚水。
「記住你的承諾。」
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將羅剎逐漸渙散的神智拉回,那是夜叉王的聲音。
「我們會讓老弱婦孺留下來,趕盡殺絕的事情是不被龍神所允許的。只是在那裡之,你必須先讓我們看見你的誠意。」
殷州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也足夠讓羅剎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那個殺盡族人的傢伙就站在不遠處,羅剎幾乎目眥欲裂。若不是身上滿是傷口,又被族人的屍體死死壓住,只怕他就要忍不住衝向殷州。
站在無數族人的屍體前面,身上滿是斑駁血蹟的夜叉王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他回過頭看向被壓在屍身底下的羅剎一眼──雖然在外人眼中看來不過是望向族人屍骸的一眼。
只見他舉起手中長劍往脖子上用力一抹,殷紅的鮮血霎時間激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看著夜叉王倒下的身體,羅剎蒼白的嘴唇不斷顫抖著,眼淚也再次不由自主地無聲滑落。
什麼都沒有了,在失去了一切只有,剩下來的就只有無止盡的仇恨。
 
之後有那麼一段時間,羅剎的記憶是空白的,他忘了自己究竟是怎麼從殷州的搜查底下逃出來,又是怎麼和族裡其他人會合的。只是當殘存的族人好不容易再次聚集時,殷州卻沒有遵守對夜叉王承諾。
為了讓杜絕夜叉族重新在北方重建勢力,殷州向寒沙提議將殘存的夜叉族遷移至南方。讓南方第一強族魔羯來牽制他們日後的發展,也好讓龍族可以從中喘一口氣。
被族裡的老人和女人保護著的羅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殷州在夜叉王自盡前所說的話還猶然在耳,雖然他也算不上是違背諾言。殷州沒有親自動手解決掉夜叉殘族,只是打算將他們驅逐到南疆,藉由魔羯的雙手來滅絕夜叉一族。
然而桀驁不遜的族人並沒有乖乖服從殷州的號令,甚至有人公然地對殷州啐了一口唾液,這讓羅剎那雙己經失去生氣的眼睛裡再次燃起一小撮火苗。雖然後來殷州揮刀斬下了那個人的首級,憤怒地下令只留下願意遷徙的人,其他不肯服從的人,一律殺無赥。
但是已經清醒過來的羅剎卻開始盤算著如何保護著殘存的族人從龍族層層重兵的包圍下逃出去。
之後羅剎和殘存的族人被帶到某一處營帳裡集中看管,從龍族戰士的口中得知,殷州打算將他們全部都活埋。因為人數不少,而且殷州似乎不想要驚動誰,他們被分成很多批。
在第一批族人被帶出去的時候,羅剎已經掙脫手上的束縛,還沒來得及去解開其他人手上的繩索時,一襲嫩黃色的身影剎那間掠進營帳裡,速度之快讓羅剎根本來不及遮掩已經掙脫束縛的雙手。
當下也不及細想,羅剎立即撲向那抹人影,打算先將人制伏在地,以及去驚擾到顧守在外面的龍族戰士。只是沒想到那個人的身形比他快上一步,不但側身閃過他的攻擊,還順勢抓住他的手臂反折在背後,將他重重壓倒在地上。
身上傷口還沒有癒合的羅剎根本經不起這麼大力的拉扯,鮮血頓時狂湧了出來,將一地泥沙染得一片血紅。劇烈的疼痛讓羅剎的意識幾乎脫離,然而伴隨著一聲驚嘆的語氣,原本壓在他手上的力道瞬間放開,一股溫暖的力量從傷口泉湧而入。
羅剎睜開雙眼想要知道是誰在治療自己的傷口,錯沒有想到竟然是迎上一對有如玉石般的琥珀色眼瞳,眼前一名身著嫩黃色羅衫的龍族女子竟然正在對他施展最高級的治癒術。
「不需要你來假惺惺。」一把揮開對方放在自己傷口上還在釋放出治癒力量的手,羅剎的語氣顯得有些虛弱。
即使被羅剎這麼無禮地拍開雙手,龍族女子依然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對他說了這麼一句:「你身上的傷口若不治好,根本跑不了多遠就會再次被抓回來。」
「哼,還走得了嗎?你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放過任何我們。」
「為什麼不行?」龍族女子發出一聲輕笑,伸手將羅剎扶了起來,力道雖然不大,卻也讓羅剎掙脫不得。「昊天大人說要放人,我就一定會讓你們成功逃離。」
這個名字讓羅剎的氣息瞬間為之一窒,因為那是龍族大將中的其中一人,有好幾次夜叉族的戰士都是敗在那個人的手下。然而還來不及讓他有所反應,龍族女子手起手落間,數道鐮風從她手中激飛而出,切斷了束縛在夜叉族人手上及身上的繩索。
「雖然知道你們並不想離開這裡,但往南方去是目前唯一一條生路,如果想要回來找我們報仇,就先想辦法活下來吧。」
看著眼前這個有著和殷州全然不同氣質的龍族女子,羅剎忍不住開口問她:「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們?」
像是覺得羅剎問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一樣,一襲黃衫的龍族女子咭地笑了一聲之後對他說:「我是白龍一支的晴琦,不過不是我要救你們,是昊天大人要救你們的。我剛也說過了,只要昊天大人說要放人,我就一定會讓你們成功逃離。」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龍族戰士突然揭開帳幕探進頭來,那一瞬間,羅剎和其他族人的心臟幾乎要從嘴巴裡跳出來,以為對方是要來阻止晴琦放人的。沒想到他卻像是早就知道這晴琦要來放人似的,不但沒有制止她,反而還對她說外面昊天已經和殷州動起手來,必須趁亂放走其他夜叉遺族。
那個時候,羅剎幾乎要被他們給搞昏頭,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能在晴琦的安排下,經由傳送陣離開龍族駐紮的大本營。那時候逃出生天的夜叉遺族不到五十人,雖然不願意離開北方,但是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一路往南逃──
 
枕在軟墊上的羅剎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時,一股睡意漸漸襲了上來,他沒有移動身子回到床上去躺著休息,而是就這麼坐在躺椅裡沉沉睡去。睡夢中,清冷月光下的大漠有如一片銀白色的海洋,泛著柔光的沙礫就像是跌落大地的星子,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充滿狂放不羈的氣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暗夜的靜默中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雖然只是那樣微不足道的聲響,卻也已經讓向來淺眠的羅剎陡然睜開雙眼。從腳步聲聽出貿然走進他房裡的人是誰之後,羅剎維持躺在椅子上的姿勢,頭也不回地問──
「有消息了?」
「有,但稱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回話的是當初跟著羅剎一起進入滄溟搶奪深海之珠的因達,那時候他幾乎將整座滄溟都翻了過來也找不到波臣,直到水晶宮在天明之後一夕崩塌,這才知道深海之珠早就已經被波臣帶離滄溟。
從那時候開始,因達就馬不停蹄地追逐著波臣的腳步,用盡手段也想要將他身上的深海之珠帶回去交給羅剎,卻沒想到獸族居然會在半途殺出來攪和。
「又追丟了?」
躺在椅子裡的羅剎重新閉上雙眼,語氣裡聽不出他現在的情緒。然而站在他身後的因達卻忍不住渾身寒慄,一雙緊握的手心裡滿是冷汗。他沒忘記羅剎在滄溟時所下的命令,只是在二相權衡之下,他還是決定先回來向羅剎報告他在戰河所看見的一切。
「我們追到戰河時,那伊已經先出手了,原本打算等到他從波臣手裡拿到深海之珠以後再搶過來,卻沒想到看見了更為驚人的事情……」
「說重點,最好是足以解釋為何你不顧我的命令,在還沒有找到深海之珠就跑回來。」
「濂樂出現在戰河。」
聽到濂樂的名字讓羅剎從躺椅裡坐起來,轉過身看向仍然單膝跪在地上的因達,漆黑的眼瞳裡跳耀著有如火焰般的光芒。
「濂樂?」
「是,」聽見羅剎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冷酷,因達不禁鬆了口氣,同將自己所看見的一五一十呈報出來,「我們追上波臣時,發現他身邊跟著一個看不出種族的少年,而且那伊還在他身上發現一顆龍珠。在那伊奪走龍珠的瞬間,雖然還只是很微弱的力量,但是我親眼看見他召喚出赤煉。」
因達的話讓羅剎的雙眼頓時綻放出精光,不過他並沒有因為這段話而忘了將因達派出去的主要目的:「所以深海之珠呢?」
「這……那少年雖然召喚出赤煉,卻也被那伊一刀砍中,跌進了戰河黑水裡。為了救他,波臣也跟著一躍而下,濂樂就是在那之後出現的。他一出現就開口跟那伊要他手上的龍珠,我們怕被他發現,沒有多待就離開了。」
沒有再開口質問下去,羅剎只是閉上雙眼陷入沉思──濂樂重新出現在北方大陸,這代表著那個人沒有騙他,雲浮山從九天上重回東方大陸只是遲早的事。只是為什麼在還沒有取得深海之珠時,那個人就已經能夠召喚出赤煉了?
揮手將還跪在地上等候吩咐的因達斥退,羅剎抬頭望向窗外仍是漆黑一片的夜色,在那雙比夜幕還要漆黑的眼瞳裡,有一股名之為仇恨的火焰再次被熊熊點燃。緊握的雙拳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因為那莫名的興奮,竟然在微微顫抖著。在這時候,掠過羅剎腦海中的仍然是那抹一襲黃衫的身影──
『龍族是萬惡淵藪,曾經差點慘遭滅族之禍的你,是否有興趣親手將他們推向滅絕之境地呢?』
當初,就是這襲話,讓他決定背著沙羅天去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因為那個人也同樣深深憎惡著龍族,那樣的恨意絕不亞於自己──即使他們同為族人。
只是對於赤煉之火,羅剎卻一直是抱持著存疑的態度。那個人說要他去取深海之珠以替龍珠,為的就是重降赤煉來毀滅龍族,問題是現在深海之珠還沒交到她手上,能夠召喚赤煉之火的人就已經出現了,就連消失已久的濂樂也重現大陸。
「或許打從一開始你就是打算讓全大陸的人一起陪葬了吧,」羅剎從懷中取出一片宛若白玉一樣的東西在手裡把玩,在殘光映照下閃耀著清澈流光。「只可惜該死的只有龍族而已,接下來,就看看是誰的手腳快上一步了。」
倚在窗邊的羅剎看向天邊已經逐漸西落的月亮,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     ※     ※     ※     ※     ※
 
站在岸邊看著清澈的溪流中波光粼粼,沙羅天忍不住無奈地嘆出一口氣,這些年來他不知道自己日覆一日地重覆這個舉動多久了。
百年前的大戰讓他的族人每日以復仇的意念作為支持,努力地撐過那一段黑暗時期,每每看見族人因為仇恨而蒙上陰影的雙眼,他就覺得非常難受。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這絕對不是先代夜叉王所希望看見的結果。
『很多事情你不願意去做,但是卻是非做不可的,既然如此,就由我來替你動手又如何?』
昨晚羅剎對他說過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讓他湧起一陣寒慄。夜叉一族雖然是仰望黑夜的種族,卻不像是先代龍王口中所說的那樣,是從黑暗中所誕生,會召來邪惡與不祥。相反的,夜叉一族肩負著記錄一切歷史的使命。為此,夜叉一族不應該介入大陸上的事情,而應該僅僅是睜大雙眼,冷眼旁觀大陸上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這樣的鍊結卻在百年前被赤燃天一手打斷,龍族天涯海角地追殺讓夜叉王終於下令全族反撲,可是這樣違反法則的結果,卻是讓夜叉王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繼承了先代夜叉王的記憶,讓沙羅天深刻體會到當時夜叉王的無奈與懊悔,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要再重蹈覆轍。
 
站在沙羅天身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羅剎,始終沒有再踏上前一步,只是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那個仍然顯得有些瘦小的背影。或許很多時候,自己是透過沙羅天,凝視著那個人吧?
他們二人都同樣擁有一顆柔軟的心,同樣不願意發動戰爭,若是讓沙羅天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哪些罪行,真不曉得他會用什麼樣的表情看向自己。一想到這裡,羅剎不由得搖頭苦笑。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夠在瞞著沙羅天的情況下完成這一切,只可惜他辦不到,因為只有讓王手刃仇人才能讓死去的族人得到安息。
「在想些什麼?」走到沙羅天身後,羅剎的語氣難得輕柔。
「想你昨晚說的話。」
「喔?那你的結論是?」
「我不希望重蹈先代夜叉王的覆轍,我們不該再妄動干戈,仇恨可以隨著時間消逝,我們不該再讓族人的雙手染上血腥。」
「真是好冠冕堂皇的風涼話。」
「這不是什麼風涼話!」羅剎不以為然的輕諷語氣刺痛了沙羅天,只見他回過頭瞪向羅剎說:「先代夜叉王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他打破了不得介入大陸上一切事物的法規,我們夜叉一族是夜見者,只能默默地注視著歷史的發展。」
「還說這不是風涼話?」羅剎挑眉冷笑,眼神裡閃過一抹失望的神情,「當初先王為什麼會下令反攻?還不是被龍族逼出來的?憑什麼人家要殺你,你還得乖乖地伸長脖子等死?如果創世神留下力量就是要讓龍族作威作福,殘害異族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站出來伸張正義?」
「他們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我們沒必要再落井下石。」沙羅天的語氣顯得有點孱弱,每次和羅剎爭論這個話題時,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服他。
「什麼是落井下石?我們不過是要爭回一個公道。赤煉之火所燒盡的不過是鷹族,那些以為夜叉族一夕被滅,不願意再放任龍族恣意妄為而揮兵攻上雲浮山的勇士。但是看看那些龍族他們又做了什麼?為了活下去,他們連龍神都敢殺。雲焰是怎麼死的大家都知道,他們甚至因為怕雲焰沒有死絕,而將他的龍珠取出,封印在神鳴之山,這樣的種族早就已經沒有留存下來的資格了!」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捂著耳朵,沙羅天的腦海中不斷閃過一幕幕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包含著沉重情感的回憶壓得他幾乎喘不口氣。
然而羅剎卻沒有打算就此打住,他抓住沙羅天的肩膀使勁搖晃,逼他抬起頭來與自己相視之後,鬆開一隻手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舉到沙羅天的面前說:「龍族所做過的事情連他們自己的族人都無法坐視不管,連他們自己的族人都覺得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你自己看看這個!」
看著羅剎手中那片閃耀著銀白色流光,宛若玉石一樣東西,沙羅天全身彷彿被冷凍般地動彈不得,只能瞪大不敢置信的雙眼喃喃地說:「這是……龍鱗?你怎麼會有這樣東西的?」
「百年前龍族舉兵欲滅夜叉全族時就已經有人無法坐視不管,這片龍鱗就是那個人留下來給我的。之前她拜託我到滄溟去借一樣東西,但是我沒借到,從此就跟她斷了訊息。直到昨天因達跟我說,龍族的足跡重新出現在北方大陸,而且他還親眼看見一名少年召喚出赤煉之火,殺了想要對他不利的獸族。」
「赤煉之火?怎麼可能?雲焰的龍珠明明就被封在神鳴之山!」
「是,所以他們才會想要得到深海之珠。」
「深海之珠……」聽見羅剎這麼說,沙羅天瞬間想起那天羅剎去找他時,所上滿滿的海水氣息以及血腥味,「你…所以你那天真的是去對海族出手!?」
「對,但那不是我的意思,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交易。我幫她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則是幫我實現向龍族復仇的願望。失去龍珠的雲焰無法自由使用赤煉之火,所以需要水氣充沛的深海之珠來替代,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自由地使用那股可怕的力量。從頭到尾,龍族都還是在算計別人,他們仍然是處心積慮地想要重掌生殺大權。」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沙羅天,你該認清事實的,就算你沒有害別人的心,別人還是會要來害你。今天如果你不是王,你大可以繼續矇住自己的雙眼當作什麼也沒看到。可是現在你有機會可以阻止龍族的野心,若我們這次再不先發制人的話,步上鷹族後塵的將會是夜叉一族。」
羅剎一字一句堅毅有力地說著,被他的話給堵得說不出話來,沙羅天只能愣愣地看著他。
「發兵吧,這是族人期待已久的日子,而龍族總該想到他們會有付出代價的一天。」
  火焰一般的光芒在羅剎黑白分明的眼睛裡跳動著,燃燒著憤怒與仇恨的目光有些邪獰、有些算計、卻也有些興奮,他的話宛如惡魔的細語在沙羅天的耳邊躍動,說服他放棄最後一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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