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雲小站

由於醫院就設立在大馬路旁，正值交通尖鋒時期的車輛多到驚人，當炎易雲買完食物要進入醫院的時候，頸後卻傳來一種被人狠狠地瞪視的感覺，所有的寒毛突然間全都直豎了起來。

迅速地回過頭去打量著街道上往來的人群，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視線是與自己有所交集的。

伸手摸上的後頸，還能感覺得到皮膚上那一顆顆凸起的雞皮疙瘩，將這一切歸咎於連日來的精神緊繃後，炎易雲也不疑有他地走進了醫院。

站在電梯前等候時，炎易雲不由得回想起造成白膺重傷的尼桑，雖然白浩丞已經簡單地向自己交待過事件的原由，但是那種避重就輕的說法並沒有讓他完全放心。只是就如同白浩丞所說的，不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還是不希望去影響到現在的生活。

電梯開門的聲響將他從思緒中拉回，在進入電梯之前，那種被某人注視的強烈感覺到次出現，回過頭的瞬間，炎易雲看見一名面貌清秀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在二人視線對上的同時，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炎易雲連忙按下九樓的按鈕，看著倒映在不鏽鋼門板上的身影，他發現自己的臉色一片蒼白。雖然只有一下子的時間，但被那名男子盯著看的瞬間，他確實感受到面對尼桑時的那種壓迫感。

「白璐。」

握著還掛在自己胸前的白玉，炎易雲呼喚著那名還奉命守護在自己身旁的式神。

『白璐在此。』

與先前一樣，從白玉散發出一陣清冽的水氣之後，白璐的身形便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雙手一樣作揖在前，睜著大眼的白璐不明白自己在這時候被召喚出來的原因。

「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奇怪的氣息？」

『沒有。雖然在醫院之中摻雜了許多汙濁之氣，但那也多來自於無法病癒之人的執念，您所指的是那些穢氣嗎？』怕誤會了炎易雲的意思，白璐還特地多加了說明。

「不……或許是我想太多了，你先回去吧。」壓下內心莫名的焦慮，炎易雲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回到病房時，主治醫師已經出現在病房裡，在看見炎易雲買回來的食物時，他不顧白膺的苦苦哀求，嚴肅地告訴病人以外的另外二個人，為了使病情早點恢復，病人必須吃營養師為他調配的飲食。也就是說，那份香氣四溢的粥品，必須被帶回家。

在白膺還在為自己的權益和醫生爭執不休時，白浩丞拉著還愣在一旁的炎易雲直接離開病房。

「就這樣走掉沒關係嗎？」被拉出病房的炎易雲不大放心地一直回頭看。

「你打算站在那裡看他和醫生吵架嗎？」

看著白浩丞的眼鏡發出一道閃光，炎易雲連忙搖頭。他想，或許白浩丞就是不想被自己看到白膺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吧。

「誒…阿丞……」站在電梯前，看著白浩丞按下等候鍵時，炎易雲腦海中忽然浮現剛才在一樓看到的那名年輕男子。

「幹嘛？」

「尼桑算是死掉了嗎？」

「……算是吧，為什麼這麼問？」白浩丞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直直盯著炎易雲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地這麼說。

「沒什麼，問問而已。」

原本想要將自己在一樓看見奇怪男子的事情告訴白浩丞，但是在想起連白璐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奇怪的氣息時，炎易雲還是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沒有忽略掉炎易雲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但白浩丞顯然沒有打算要逼他說出來，二個人就這樣維持沉默到一樓。一直到出了醫院，甚至是回到家裡時，都沒有再出現那種被某人注視的感覺。

回到家後，為了準備剩下三天的期末考，炎易雲在吃完飯就被白浩丞趕去背他整理出來的重點，而他則是留在一樓整理完二人用餐過後的飯廳。

站在流理台前整理碗盤的白浩丞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腳下忽然失去支撐的力量，所幸在整個人摔倒在地前扶住了流理台的邊緣，才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驚動到二樓的炎易雲。

沒有扶在流理台的另一隻手緊抓在胸前，一股強大的壓力似乎在體內不斷漲大，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試圖驅動體內的力量來緩合這突然而來的不適，卻沒想到反而加重昏眩的感覺，感覺到有股液體自鼻頭流了出來，一滴二滴地落在地板上。低頭看去，竟是一片血紅。

不知道維持這個姿勢多，體內的壓力才逐漸消退，然而全身無力的白浩丞乃然只能靠著流理台，緩緩地坐倒在地上。

伸出手抹去臉上的血跡，白浩丞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發著抖，而且在試著調整呼吸時，胸口卻傳來像是吞下火焰一般的感覺，痛得他咬緊牙根才沒叫出聲來。

似乎是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反應是怎麼一回事，白浩丞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唯一有的就是極度忍耐的表情。

就這樣坐在廚房的地板上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如烈焰灼身般的痛楚終於逐漸消失，而白浩丞身上的制服早已經被冷汗所濡溼。恍然間，炎易雲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阿丞，我洗好了，你要不要接下去洗？」剛洗好的頭上還覆蓋著擦拭用的毛巾，炎易雲站在樓梯口這麼對著一樓喊。

「我等等就上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白浩丞這麼回應之後，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抹布清理著地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

當白浩丞清理完廚房走上二樓時，炎易雲早已經又乖乖地坐回書桌前努力啃書，在沒有驚擾到他的情況下拿了換洗衣物後，白浩丞便靜靜地走進浴室。

站在洗臉台前，鏡子裡反映出白浩丞那蒼白的臉，當他伸手開始解開上衣的扣子時，毫無血色的雙手發出些微的銀光，將手臂上的皮膚映得透亮，彷彿連血液的流動都看得到一般。

上衣被脫下之後，在白浩丞裸露的胸膛及頸項邊，浮現在一片片亮白的東西，在燈光的照映下發出一陣陣青銀色的閃光。伸手輕輕撫上那宛如鱗片一樣的東西，白浩丞不由得斂起雙眉。

將視線從鏡子上移開，白浩丞伸手扭開蓮蓬頭的開關，低著頭讓冷水從頭上直接淋下，被水沖溼的髮絲全黏在臉上，遮去了大半的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然而在冷水不斷的淋浴之下，白浩丞的皮膚逐漸恢復原狀，連鱗片一樣的東西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