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景色是一片殘骸廢墟,以及一堆由破碎石板推積而成的台座。觸目盡是火紅一片,空氣中挾帶著驚人的高溫,彷彿連呼吸都要停滯一般……

努力睜開眼睛想要將眼前景象看清楚一點,卻發現眼角傳來陣陣刺痛,似乎有不明液體滲入,緩緩地往下流經嘴角,嘗進口中的盡是苦澀。想要舉手抹去那帶來眼角不適的液體,卻發現全身無力,並且周身傳來的劇痛是那麼清晰……

『這不是夢……?』

正當驚疑著痛楚的真實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面前,欲張眼看清來者,卻竟是模糊一片。恍惚間,那人似乎舉起什麼朝向自己,下一秒,更強大的痛楚自腹部炸了開來!

張大了口,卻吸不進任何一點空氣,劇烈而清晰的痛楚讓他冷汗直冒,只見那人俯身在耳邊呢喃,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唯一清醒的意識只有痛!

 

 

 

「──!!」

雙眼嚇然張開,發現自己正安穩地躺在床上,四周的景像不是殘骸廢墟,也不是石板高台,而是自己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房間。

又作夢了……

伸手按上自己的肚子,完好如初,一樣是那缺乏運動的軟趴趴白肉一堆;同時也發現身上的睡衣竟被汗溼了一大片。被惡夢驚擾過後的炎易雲了無睡意,伸手抓起一旁的手機瞄了一下,發現也差不多到了自己該起床的時間,取消掉原本設定好的鬧鈴後起身下床。

「阿雲~醒了沒有?」

樓下一如往常地傳來老媽熟悉的morning call,不同的是語氣中帶有幾絲興奮。因為前幾天炎易雲那運氣好到見鬼的老爸不知道上哪去抽中來回巴黎雙人機票,然後就決定向公司請一個月的年假,帶著老媽去渡二度蜜月,而今天似乎正好就是他們要出發的日子。

有對如膠似漆的父母真不是幸還是不幸,他們的人生幾乎都獻給了另一半,而為了不再被別人打擾「有限的」相處時光,他們也沒有再為炎易雲生下任何的弟妹;因為老爸痛恨半夜會和他搶老婆的死小孩。然而相對的,他們也給孩子絕對的自由與尊重。

「阿雲~~」

老媽的呼喚聲再次傳來,炎易雲趕緊收回思緒從床上跳起來準備盥洗,因為要是不小心延誤到他們出門的時間,老爸肯定不會放過他。而且他忽然想到,今天早自習好像有要小考,而他昨天因為補習完太累,一回到家就睡死了,根本就沒看書!

沖沖盥洗過後,炎易雲幾乎是用跳的下樓梯。拿起老媽替他微波過的牛奶努力地往嘴裡灌,眼睛還不忘盯著從好朋友白浩丞那裡抄來的重點狂背,完全沒精神去聽老媽叨叨絮絮地念著「吃飯的時候不要一心二用」之類的話。

放下空杯子,叼著吐司坐在玄關穿起鞋子時,老爸難得開口交待幾句要小心門戶,生活費放在哪裡,有事要打電話找奶奶之類的。這讓炎易雲想起,前幾天老爸還因為堅持在他們出國的這一個月裡,要將他送去和奶奶一起住的這件事,和他起了不小的口角。不是他不喜歡和奶奶住,而是奶奶家離學校太遠,通勤不便;再加上現在都已經期末了,大小考試不斷,還要補習,他才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把時間都花在交通上面。

答應有事情會去找奶奶之後,炎易雲便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了。

 

“     “     “     “     “     “

 

無力的趴在桌上,負責收考卷的同學無視炎易雲周身鬼火,仍然一把抽起被他壓在臉下的考卷收走。

「幹嘛一副死人樣。」坐在一旁的年度超級資優生,白浩丞面無表情地問。

「你這天才是無法了解凡人心中的痛的……」他似乎已經可以想像到自己那淒淒慘慘戚戚的成績了。

資質平庸的他在高中放榜時,意外地考上一間算是排行榜上有名的好學校,自此開始他那悲慘的吊車尾學生生涯。一年級時還勉強能應付得過去,但升上二年級後,他那不穩固的基礎就開始出現後遺症了,到了下學期更是慘不慘睹。老師課堂上說的他幾乎都聽不懂,只能靠著補習和強記囫圇吞棗。或許就是這樣的課業壓力,才讓他在接近期末的現在,幾乎又開始每晚都被同樣的惡夢驚醒……

啪地一聲,白浩丞拿著課本一計敲在炎易雲的頭上。

「你是嫌我還不夠笨,要再打笨一點嗎……」抱著被突襲成功的頭,炎易雲恨恨地從牙綘裡擠出話來。

「我只是想,與其在這裡裝死,你要不要趁著下課時間趕快抄作業?」

經白浩丞一提醒,炎易雲才發現自己的腦袋今天真的是完全呈現當機狀態,忘了要考試就算了,連作業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一把抓下那本還壓在自己頭上的課本,翻到昨天上過的進度看見習題區那密密麻麻的公式時,炎易雲連哀號的時間也沒有,連忙坐回自己的座位抄起答案。

「你臉色真差,不會這幾天都熬夜吧。」雙手環胸坐在自己的桌邊看向低頭猛抄習題的炎易雲,白浩丞眉頭微皺地說。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炎易雲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跑跑跳跳的公式上面,畢竟他只剩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抄作業而已了。

「你敢無視我?」挑眉作勢要一把抽走課本,白浩丞語音微揚。

「不要這樣啦~先讓我抄完啦!!」左手用力壓在白浩丞的課本上以免被抽走,炎易雲一邊發出悲鳴,一邊仍以極速抄寫著答案。

睨了一眼將全付精神都放在抄寫作業的炎易雲,白浩丞也不再捉弄他,涼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從書包裡拿出看到一半的原文小說,自顧自地看起書來。在全班一半以上都在抄作業的景象裡,還真是特立獨行的存在。

「阿雲真好~每次都有阿丞的作業可以抄~」剛收完考卷的同學走回來看到正在抄寫作業的易雲時,忍不住欣羨地說。

「這是平常被他欺負的代價。」仍在埋頭苦抄的炎易雲咕噥了一句。

「可是我覺得阿丞真的對雲雲好好喔~」連坐在前二個座位的同學都回過頭來插花了。

「哪裡好啊?你沒看到他剛才還拿課本砸我嗎?」超級不爽的抬起頭來直指兇手,他的傷處到現在可還在隱隱作痛呢。

「有意見的話就把課本還我。」輕輕地翻往下一頁,貌似還在閱讀原文小說的白浩丞冷冷地丟下這麼一句話。

「不敢、不敢。」有求於人還是低調些。

「每次看你們二個抬摃都好有趣,不過說真的,阿丞對雲雲真的特別好,他的作業都只借你抄而已呢。」

炎易雲對於同學們欣羨的態度和話語視若無睹,聞若未聞,因為只有他清楚白浩丞這傢伙的邪惡之處!重點是,上課鐘居然在這個時候響起,而炎易雲卻發現這公式好像是抄也抄不完似的。

為了不要再讓數學老師多加一條足以當掉他的罪名,說什麼都得在上課前抄完才行啊!

抄寫的速度已經快到那些公式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堆歪七扭八的塗鴉,不過總算是在班長喊起立之前大功告成,放下手上緊握的筆後,炎易雲發現自己整條右臂幾乎呈現僵硬狀態。奇怪的是,上課鐘響都已經過了好久,卻仍不見老師踪影。

「早知道老師今天遲到,我就不用趕成這樣了。」甩著自己發痠手的右手,炎易雲一臉感慨的說著。

「你有吃早餐嗎?」隔壁的白浩丞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個問題,讓炎易雲不由得愣了一愣。

「有啊,牛奶一杯加土司一片。幹嘛?」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臉色很差。下個月你爸媽不是出國嗎?看你要不要來我家住。放著你這懶小孩不管,大概撐不到期末考就倒了吧。」

被發現自己是那種懶到為了不想煮飯而可以放棄一餐不吃的人,炎易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過熟知他這種偷懶個性的老爸,早在出門前就留了一筆飯錢,所以應該不至於會餓死才是。才正想婉拒白浩丞的邀約時,那遲到已久的數學老師已經飛快地走進教室了。

 

似乎是因為連續幾天晚上都沒睡好的關係,坐在窗邊的炎易雲在微風的吹拂下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而數學老師講解公式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回音……

矇矓間,耳邊傳來的不再是粉筆寫劃在黑板上的聲音,而是強風拍打在火堆裡,以衣服被吹得臘臘作響的聲音。原本輕柔吹拂在臉上的微風,不知何時也變成了灼熱的焚風。

『……』

睜開眼睛所看見的是一如先前夢境中的殘骸斷壁,宛如大戰後的場景不真實地呈現在面前,炎易雲驚覺自己竟身陷在火海之中,然而奇怪的是他一點也沒有立身在火海中應有的灼熱感,連呼吸都是那樣地自然。

低下頭去,炎易雲發現自己身上所穿著的也不是原先的制服,長長的下擺綉著華麗的圖騰,連袖子都是寬大的水袖,只是在袖口處以護腕束起以方便行動。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大白天,而且還是在數學課堂上陷入白日夢,炎易雲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思索著要怎樣才能從白日夢裡醒來時,耳邊卻邊來陣陣低聲竊語──

『找到了……』

『終於找到了……』

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出現的炎易雲回過身的同時,看見一隻紋滿黑色刺青,而膚色青白近乎死屍的手,從扭曲的空間中伸了出來,而且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迎面抓來──

「!!」

瞬間瞪大雙眼,炎易雲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在看清楚自己仍然安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時,才放心地呼出好大一口氣;同時也發現,白浩丞的右手正緊緊抓在自己的左臂上。

在確認炎易雲真的清醒過來後,白浩丞才緩緩地將手縮回去,不過二人間的大動作卻也已經被老師發現,難得遭到點名的白浩丞老師輕聲道個歉後,課堂便繼續進行下去。而炎易雲則是不斷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地撐到下課。

 

「你的狀況很糟,這幾天到底有沒有在睡覺?」

老師一宣布下課後,白浩丞立刻一把拎著炎易雲的後領,將還端坐在座位上的他給拉了起來。同時還抓著他的下巴,對著他的臉左看右看。

「不是沒睡,只是睡眠品質有點不好。」拍掉抓痛自己的魔爪,炎易雲一邊揉著下巴,一邊沒啥精神地回話。

「喔?」

「之前跟你說過啦,就一直作惡夢,老是夢見自己被莫名奇妙地宰了。」

「動手的不會是數學老師吧。」

白浩丞這麼說的同時,手還推動了眼鏡一下,似乎是看到他眼光的閃光,炎易雲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想殺他的數理科老師大概已經一拖拉庫了吧,誰叫他文科成績和理科成績不成正比,老是被誤會是故意放棄數理科不讀。而且他今天還不小心在數學老師的課堂上睡著,這下子樑子愈結愈大了,看來這學期能不能平安PASS真是未知數呀……

「你就別挖苦我了…我超怕這學期被當掉的……」

「到我家住就幫你作重點複習。」

「咦!?」白浩丞沒頭沒尾地扔出這麼一句話,讓炎易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抓重點啊!我要我要!!」有天才幫忙抓重點外加總複習,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可以避開被老師死當的下場,活像是在大海中抓到一塊浮木一樣興奮的炎易雲忍不住撲向毫無防備的白浩丞,作勢要親下去的樣子。

「哇~你夠了喔!」

被撲倒的白浩丞跌回座位裡,舉起右手架在炎易雲的脖子上拼命抵擋狼吻,但見對方似乎沒親到勢不罷休,二個人就這麼僵持不下,引起周遭同學的注意。不過同學間似乎對他們二人間的胡亂已經見怪不怪,不是笑著吆喝加油,就是一笑置之。

在一片混亂中,白浩丞的表情忽然一僵,還以為自己鬧過頭的炎易雲正想站直身體時,又聽到那些細碎的、小小的呼喚聲──

『找…找到了……』

「你剛有沒有說話?」瞪著白浩丞,炎易雲忽然想到會不會是這小子在惡作劇。

「我只看到有個死變態壓在我身上。」

白了炎易雲一眼後,白浩丞用力將忘情地壓在自己身上的傢伙一腳踹開。順勢站穩身子的炎易雲發現自己已經累到連幻聽都出現後,難過地揉了揉太陽穴,正打算坐回座位時,耳邊卻傳來更清楚的聲音:『找到你了!』還來不及反應,炎易雲只覺得腹部一陣痙攣,瞬間喉間湧上強烈的嘔吐感!

「噁!」

反射性地將右手按上嘴巴,壓下喉間那些差點奔騰而出的東西,他忽然很感動早餐沒有吃太多,不然現在大概全被他給吐出來了。然而腹部強烈的不適卻仍然存在,彷彿像抽筋一般的痛楚讓他刷白了臉。發現他的不對勁,白浩丞趕緊伸出手來扶住差點軟腳跌在地上的他。

「喂,你還好吧?」

教室裡的同學似乎也發現這邊的不對勁,離得比較近的幾人已經靠了過來,其他人也全把目光投向這裡。吱吱喳喳的關心與討論聲,與白浩丞呼喚的聲音愈來愈遠,在他陷入黑暗前,腦海中只剩下那詭異的聲音帶著興奮的語調,不斷喊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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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開始回鍋寫小說了...
這次會努力把它寫完的 (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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