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Final Timing
導演部休息室裡聚集了所有陣亡人士，其中當然也包括黑眼鏡和胖子。
一開場就被炸得全身冒煙、送回導演部休息室的胖子已經罵到脫力，正躺在沙發裡呼呼大睡，眼不見為淨。至於黑眼鏡則是從頭到尾都帶著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緊盯著螢幕上的一切。
當霍玲看到吳邪取出筆電時忍不住嗤了一聲，語帶輕蔑地說：「他以為靠著那玩意兒就能解開程式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真並沒有多看得起自己，只是有點看不起你們這些火雞組的而已。」胖子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舒適的角度繼續睡。
「你說清楚，什麼火雞組的！」霍玲怒不可遏，要不是顧忌到還有其他人在，只怕早張牙舞抓地撲了上去。
「誰答話就說誰。」胖子嘟嚷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霍玲氣得七竅生煙，拔出腰上手槍就要扣下板機時，一旁的黑眼鏡突然笑道：「欸，都退場了，你那槍就繳回去吧。」
聞言，霍玲瞪了黑眼鏡一眼，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收斂一下，最好別去招惹胖子，只得冷哼一聲將槍收回腰上槍袋插著，將注意力鎖定在螢幕上移動的人影。
從監控基地的畫面可以看到解雨臣已經順利通過雷射電網，對於此人柔軟得過分的身段，霍玲只能說她嘆為觀止。然而饒是如此，她仍不認為他可以在時間內順利脫逃。
「可惜這麼好的人才，只希望待會兒爆炸別壓傷脊椎，不然他這人就毀了。」
霍玲帶笑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她究竟是真心歎惋，亦或只是等著看笑話。可是當她一語終了，側過頭卻發現黑眼鏡正看著自己，嘴角雖然仍帶著七分笑意，可一股冷冽的目光卻穿透漆黑的鏡片直射而來。剎那間，霍玲發現自己所有聲音全梗在喉間，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花兒爺的身手，我是信得過的。」
黑眼鏡的聲音很輕、很柔，但霍玲卻沒來由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頭皮一陣發麻，連忙說：「我知道了，你別那樣盯著我瞧，我又沒招惹你。」
黑眼鏡一聳肩，又將視線調回螢墓，「那也別招惹他。」
霍玲蹙眉，本還想回嘴，可一想到黑眼鏡剛才的眼神，不由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去──這人果然是個瘋子。
「隊長，你看。」從剛才就一直緊盯著吳邪動作的某鳳凰隊員突然出聲，「這傢伙不簡單呀，居然突破基地機房的防火牆了。」
霍玲不屑地撇了撇嘴，說：「就算他能突破又怎樣？就不信他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停止整座供電。」
「他要真能做到，那就真的神了。」
吳邪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過，噠噠的鍵盤聲和他的心跳節奏一樣，都愈敲愈快、愈跳愈急。
螢幕上跳出一個又一個的密碼輸入要求，吳邪使出渾身解數衝破一道又一道的關卡，拉出屬於這座訓練基地的所有顯示配置圖。時間所剩不多，一分一秒都顯得格外珍貴。
鳳凰是電子部隊，而自爆程式屬電子系統的一部份，吳邪沒有自負到以為單靠一己之力能在八分鐘裡破解換程式，但熟知軍方系統的他知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解除眼前危機──那就是切斷全基地的電源供應！
但是在拉出那一道道精密的系統供電配置圖之後，他絕望地發現要在幾分鐘裡切斷基地所有供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只恨自己的中央處理器轉數不夠力，在這時候派不上一點用處。
看著連上基地系統之後就浮現在螢幕左上角的倒數計時器，吳邪忍不住低咒：「媽的，基地沒事插那麼多線路幹什麼！」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卻突然被畫面上的某個視窗內容吸引，一個荒誕不經的想法霎時閃過大腦。吳邪只花了三秒鐘便決定展開新一波攻勢，同時喃喃自語地說：「是你們違規在先，可不能怪我玩太大。」
小三爺這下也被惹毛了。
小三爺這下也被惹毛了。
導演部的監控螢幕無法照到吳邪筆電螢幕的內容，但是他們卻可以看到在吳邪的操控下，基地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發現所有儀器在一秒內全都開啟，連屬於未啟動的自衛系統也運轉起來時，霍玲不禁大驚失色。
「瞬間耗電量太大，電壓快到臨界點了。」一旁的隊員說。
「他想讓基地系統跳電！？」霍玲咬牙，突然氣自己太過輕敵而沒有將自爆系統與備用電力連線。
見她突然起身將原本坐在控制臺上操作監視系統的人推開，一臉肅殺地調出人工操作界面時，黑眼鏡還側過頭來問：「幹嘛呀～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少囉嗦，怎麼能讓他稱心如意！」
黑眼鏡起身走到霍玲身邊，低頭笑問：「至於嗎？」
隱藏在墨鏡下的視線讓霍玲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但是基於某種原因她並不想讓吳邪順利解開她設下的機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黑眼鏡，伸手就要按下備用電系統的啟動鈕。
然而黑眼鏡的速度卻更快，一手扼住她的喉嚨壓在椅背上，整個人欺了上來，在霍玲的耳邊輕聲道：「別做的太過分了，在裡面的可是花兒爺。」
溼熱的氣息吹進耳裡讓霍玲一度想要掙扎，但黑眼鏡瞬間加重手上力道，讓她幾乎窒息。霍玲吃驚地看著黑眼鏡，伸手用力想要扳開他的箝制卻文風不動，整張臉已經缺氧而漲得通紅。
「讓你多做那些只是為了看看那傢伙能做到什麼程度，依你的狀況本就無法再跟著我們行動，就別死皮賴臉貼著了。」
黑眼鏡的聲音十分輕柔，但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冷冽如刀。就在霍玲以為自己真的會窒息時，壓在咽喉上的力道倏地一輕，她連忙張口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霍玲氣得眼睛都紅了，可當她手一抬、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時，原本已經轉身往座位走回去的黑眼鏡又突然回頭，揚起嘴角對她說：「別惹我。」
那一瞬間，墨鏡下的冷冽目光讓霍玲不寒而慄。
那一瞬間，墨鏡下的冷冽目光讓霍玲不寒而慄。
霍玲一驚，手就這麼停在按鍵上方沒有按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主控臺螢幕上跳出電壓驟升及供電異常警訊，接著只聽見「啪」的一聲，所有電源瞬間被切斷，整個導演部陷入一片漆黑。幾個機靈的鳳凰隊員已經拿出探照燈充當緊急照明，因為導演部沒有指示下來，所有人只能睜大眼你看我、我看你。
只有黑眼鏡笑兮兮地踱回沙發區，舒舒服服地坐進旁邊單人座，說：「看來那小子也挺行的。」
横躺在長沙發上的胖子抬眼睨了他一下，沒好氣地說：「天真再不濟也有一項強的，你要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選上他的張起靈。胖爺我要不是被你給拖累了，也不會一早就躺在這裡裝死。」
黑眼鏡笑了兩聲，將雙手枕在腦後躺進沙發裡，問：「不這麼做，怎試得出來後面這一手？」
話說回來，潛入基地裡的解雨臣其實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畢竟他光是找鳳凰旗就已經耗去了大半的時間。當他取得鳳凰旗的時候，計時器上剩下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但沒有時間讓他去思考退路，只能拼命往出口跑。
當他看見雷射電網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系統已經進入語音倒數。解雨臣的腦海中浮現百米短跑的世界紀錄，計算著自己成功脫逃的機率，然而他知道這只是在自欺欺人。因為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直接衝過那一層雷射電網。
不是留在裡面被炸傷，就是衝上去被電網灼傷。
張起靈站在門外，胸膛還劇烈起伏著，顯然也是疾速衝刺過來的。
解雨臣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揚起嘴角，毫不遲疑地抬手把扣在懷裡的黑盒甩了出去。黑盒體積不大、正好穿過電網飛了出去，被站在外面的張起靈接個正著，他則是順勢撲倒在地，雙手護住頭部一路滑行到電網前戛然而止。
然而預料中的爆炸並沒有發生，幾秒之後解雨臣不解地抬起頭來，卻發現雷射電網在剛才短短幾秒間已經撤除，廣播器也再不聞催命般的倒數計時，四周靜得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怎麼回事？」他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到不行。
「結束了，」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的張起靈伸手將他拉起，「他和你都做到了。」
當時已經是黃昏的末端了，天色有些昏黑，夾著一點點的夕陽。那一瞬間，解雨臣彷彿在那張背光的臉上看見一抹笑容。
麒麟算是有驚無險地通過奪旗戰檢測，雖然中途霍玲搞了一齣導演部預料之外的狀況劇，卻也讓他們見識到吳邪的真本領，使得所有對他能力有所質疑的人全都閉上嘴巴。
當吳邪回到導演部時才知道後怕，整個人恍恍忽忽的，直到看見解雨臣毫髮無傷地站在自己面前時，才回過神來、哆嗦著將人一把攬進懷裡緊緊抱住。
「媽的，你真當自己是猴子嗎？就算真是猴子轉世，要是真炸了那裡面也是九死一生你知道嘛！」
感覺到抱在自己背後那雙手還隱隱顫抖著，解雨臣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一抹微笑，抬起手也環抱住吳邪，輕撫著他的背說：「這不是沒事了嗎？就知道你行的。」
「天真就這脾性，娘們嘰嘰的，」見潘子朝自己瞄來，胖子不由得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袋，補上一句：「但也傻得挺可愛的。」
「那誰來可憐可憐我一下？都快被閃瞎了。」黑眼鏡一手撫在額頭上，語氣十足哀怨。
「你不本來就是個瞎子了嗎？」胖子哈哈大笑，「而且還戴了副大黑眼鏡，怎麼也閃不到你了。」
「閃！怎麼不閃？閃到老子眼睛都花了，都花了呀……」怕旁人不明白自己的傷心，黑眼鏡還頻頻做出拭淚的動作。
「還沒閃你之前，你不就已經滿眼都花兒了嘛？」胖子意有所指。
本以為這二個人抬槓幾句就完，沒想到居然還一搭一唱了起來，忍無可忍的解雨臣不禁大怒：「你們二個夠了沒！」
向導演部報告結束後走出來的張起靈正好看見這一幕，一直抿著的唇線難得鬆開，揚起一絲弧度，默默地在一旁看著他們打鬧與互相吐槽。最後，忍不住將視線停在吳邪的身上。
一個滿頭白髮卻身型挺拔的人從暗處緩步踱出，肩章上的星桿顯示是個將級人物，來到張起靈身邊問：「任務方面，能接手了嗎？」
張起靈的表情恢復淡漠，方才眼底所綻放出來的一絲光采瞬間隱去，淡淡地說：「這一次由我處理就行了。」
「單槍匹馬？」
張起靈淡淡地說：「不差這次。」
「行，你決定就好。」對方伸手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轉身離去。
直到身後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張起靈才又抬頭看向吳邪，他正被所有人圍著。一旁的黑眼鏡一直拿話擠兌他，見他腮幫子一股起來，解雨臣馬上一計白眼殺向黑眼鏡；至於開吳邪玩笑也不遺餘力的胖子，潘子自然也是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去。
夕陽已經落下，只餘下天邊一抹偏紅的彩霞，但吳邪臉上的笑容耀眼得就像太陽一樣，刺得人眼睛生疼。
看著那張笑臉，張起靈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作得太過輕率。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樣的笑容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然而在知道真相之後，那樣的笑容是否還能夠存在？
當天晚上傳送一封加密電文給黑眼鏡之後，張起靈便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離開基地。現在他唯一能為吳邪做的，就是給他再多一點時間保有這份單純而天真的笑容而已。
就這樣吧，再給他多一點時間保留這一份天真。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