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重慶城裡大小酒樓飯館幾乎人滿為患,一位難求。但是在如此人潮擁擠之下,一間就矗立在大街上的三層樓酒樓卻只坐了稀稀疏疏幾位客人,而拎著傢伙、背著包袱來來往往的外地客卻沒一個在這酒樓前停下腳步。更猶甚者是加緊腳步走過酒樓門口,似乎就怕多站一會兒被誤以為想踏進去似的。
「唉,累死人了,都第幾家了還沒空房?」一名眉清目秀穿著書生樣的年輕人站在路邊,一手搭在身旁朋友的肩上歇口氣,另一手不忘擺動著衣袖替自己搧些風涼涼氣。
「有力氣在這裡碎碎念還不如繼續找間有空房的店家吧,再拖下去咱們就得露宿城外了。」一身白衣劍客裝扮,年紀看似比書生虛長幾歲的年輕劍客一邊睨著幾乎已經掛在自己身上的朋友,一邊無奈地苦笑著。
白衣劍客是學藝初成,奉師門之命下山屢行俠義的樓士彥,而掛在他身上裝死的則是下山之後所結交的第一個朋友,孟遠。話說二人結識的過程也挺妙的,居然就只是因為一壺酒而在人家小酒肆裡大打出手,不過這麼一打反倒打出交情,二個初在江湖上走動的年經人就決定結伴而行。因為他們二人同樣都收到了寒翠山莊主人宋連成所發的英雄帖,些許是因為好玩,也或許是一片熱血,二個年輕俠客就這麼風塵僕僕地趕到重慶城來。
只是沒料到,這宋連成的面子這麼大,撒錢不手軟,彷彿印帖子不用錢,發帖子不用人似的,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全被請來不說,連一些向來默默無名的三教九流之輩也全擠進重慶城。正因為如此,樓士彥和孟遠打從進城以來問過不下五家飯館全都住滿人了,再這麼下去只怕二人真的得露宿城外。
「唉…我說士彥吶,我們乾脆也別來插花這啥英雄大會了,反正也不會有人理會咱倆兄弟的,倒不如繼續去逍遙快活去,也好過在這裡人擠人的。」
聽到孟遠的話,樓士彥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當初他意興闌珊,不想理會寒翠山莊的英雄帖時,還真不曉得是誰死拖活拖地把他一路朝重慶城給拖來的。現在可好,一拍兩瞪眼,跟他大少爺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了。
「要走你自個兒走,人都到這裡了,就算是得露宿我也想看看這大場面,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個高手切磋一下。」肩頭一抖將孟遠那隻還扒在自己肩上的魔爪給甩落,樓士彥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唉唉,別說走就走嘛,等等我啊~」
好不容易追上長手長腳的樓士彥,孟遠都還來不及開口數落這個沒情沒義的兄弟時,卻被眼前的情景給看傻了。
只見幾個熊腰虎背,肌肉糾結的壯漢像被拎小雞一樣地從酒樓裡被扔出來,一個一個摔在地上時還哼哼唧唧地老半天爬不起來。
一張嘴大得可以塞進一顆雞蛋,孟遠好半天反應不過來,轉頭看向把那些壯漢扔到大街上的人,孟遠的眼珠只差點沒被嚇得脫窗。只見三名看上去纖細纖細的年輕小廝就這麼大刺刺地站在酒樓門口,臉上還掛著貌似嘲笑的嘴臉,瞪著還在地上唉唉呻吟的一群人。
「想踏進追雲樓,就得先稱稱自己的斤兩,不過若只是想送上門來給爺兒們練練拳頭,我們也不會客氣的。」
看似帶頭的一名小廝將方才因為大動作而鬆落的袖子一邊重新挽起,一邊不客氣地朝地上的壯漢吐槽。末了,三名小廝便步伐一致地退回酒樓裡,最妙的是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居然沒有任何人停下腳步來圍觀的,彷彿早就對這些事情見怪不怪一樣。
躲在樓士彥身後的孟遠抬頭看向酒樓大門高掛的那面火紅招牌上燙金的三名大字「追雲樓」,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這是哪個凶神惡煞開的店呀?連小廝都這般凶狠?」
沒有理會孟遠的喃喃自語,樓士彥發現地上那夥兒人老半天還沒法子從地上爬起後,便走上前去察看他們的傷勢。在碰觸到其中一人的雙手時,神色中不禁閃過一絲訝異。
「他們全被卸骨拆架了,難怪使不上力從地上爬起。」樓士彥一邊說著,一邊便動起手來幫他們將被拆卸的關節給導回原位,過程自然又免不了一陣哀號。
「唉呀,不是我要說你的,沒看見這來來往往的人都沒人要理會他們,你沒事幹嘛找事做啊?等下裡面那三名小廝要是回過頭來揍你,我可不管。」
「要是真動起手來,你倒也是最好閃遠些,省得事後我還得救你,多麻煩。」
「哎!你說那是什麼話呀?」
沒理會孟遠還在那兒哇啦哇啦地亂叫,樓士彥三兩下地就把他們的手腳全都重新接上,只見幾名壯漢連忙從地上站起,朝著樓士彥抱拳答謝。
看他們雖然氣莾了些,卻也不大像會是吃霸王餐的人,樓士彥忍不住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幾位店小廝會和你們動起手來?」
「誰知道?這酒樓怪氣得很,放著大好生意不做,連進門的客人都要看得順眼才可以進去。可我們幾個弟兄實在趕路趕得累了,這重慶城的客棧酒樓又全都滿房,本想說好不容易總算找到一間空酒樓,卻沒料到竟是這般怪裡怪氣,一踏進門就先動手。」
「對啊對啊,奇怪的是店裡頭其他散客竟然沒一個起身勸人,也沒人停杯停筷的,整座酒樓上下都是瘋子。」
幾個壯漢霎時像打輸架的蘿葡頭似地抓著樓士彥狂抱怨,剛才看他一出手就知道修為怎麼都比他們強,大有想勸他進去修理那三名狗眼看人低的酒樓小廝。只是雖然他們勸得起興,但樓士彥卻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只不斷苦笑思索著脫身之法。突然間後領一緊,居然被孟遠一把從地上扯了起來。
「喂,士彥,我實在對露宿城外沒什麼興趣,不如我們就住這間酒樓吧?」
「沒看到這幾個人是被打出來的嗎?要打架才能住的店實在吸引不了我。」
「哎~怕啥呀,」將打算轉身離去的樓士彥扯回來,孟遠鍥而不捨地說:「剛才那三名怎麼都不可能打贏你的,就當是幫兄弟個忙,我今天實在是想好好洗個熱水澡。」
樓士彥白了孟遠一眼,雖然下山前師父再三告誡過在江湖上行走要低調,不得刻意張揚,不過連日趕路下來說不想投宿酒樓絕對是騙人的。只是為了投宿還得動手的事,他樓士彥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他緩緩地走上了追雲樓大門的臺階。
「這位客官是想點食還是想投宿?」
站上追雲樓的川堂,迎面而來的不是剛才凶神惡煞的那三名小廝,卻換成了一名笑容可掬,貌似店掌櫃的白髮老翁,親切地招呼著。
「投宿,二位。」躲在樓士彥身後的孟遠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露出一顆腦袋來趕在他開口前先回答,一雙眼睛還巴嗒巴嗒地看著店掌櫃。
左手往後伸去,將孟遠的頭用力往下壓,樓士彥笑開一抹足以迷倒全重慶城女子的笑容對店掌櫃的說:「先用餐,再安排二間上房。」
「好的,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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