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二月紅把螃蟹做成三樣小菜,供在了丫頭的案前,把老香點上。
 
身後的桌子上放著報紙,都整齊地疊了起來,只有其中幾張,散落在桌子的其他地方。
 
一周內,長沙城裡出了四件滅門慘案,當時受到佛爺收買藥材的四家藥商,一共一百二十口人全部人首分離。南河灘上,大雨之夜,丫頭的彌留之際,二月紅帶著丫頭想吃最後一碗湯麵。攤販看著瘋子一樣的二月紅,紛紛驅趕,半年之後,同樣是大雨之夜,南河灘的攤販被一路殺絕,血水沖入河中,把河堤全部染紅。
 
他知道是誰幹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什麼,也無力去追究什麼了。
 
「你不會因此而高興的。」二月紅看著丫頭的靈牌,「他還是沒有變。」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看外面那一截院門的門檻,仿佛又看到了門檻後的人影。
 
「不過,這螃蟹不錯,總算你沒有白疼他。」
 
 
 
「你又犯什麼錯了?」丫頭看到跪在前堂門檻外的陳皮阿四一臉淤泥,不禁忍俊不禁。
 
「我抓螃蟹去了。」陳皮阿四道,「師父讓我練功,我覺著無聊,想著師娘喜歡吃螃蟹,又看到河邊好多螃蟹泡泡,手癢抓了一簍子回來,不想給師父發現了。」
 
「哦,你還有這等好心?」丫頭就笑道。
 
「是啊,所以師娘看在螃蟹的分上,不如和師父說幾句,讓我少跪一個時辰吧。」
 
「那可不行,每次我都替你求情,你真犯錯的時候,我勸該不靈了。」
 
「哼,我說師父古板,不想師娘也這麼小氣,虧我白捉了那些大黃蟹子。以後師娘想吃讓師父買去,徒弟我可不孝敬了。」
 
「哎,一碼歸一碼,你不練功就得受罰,不過孝敬師娘我螃蟹嘛,師娘另外再賞。」說著丫頭從背後拿出一碗蟹黃麵來,遞給陳皮阿四,「跪著吃,吃完膝蓋就不疼了。」
 
陳皮阿四看著麵也笑:「師娘,你是不是只會做麵啊?為何就著蟹黃都還是吃麵,未免太慘了一點。」
 
丫頭就道:「你還想跪著吃四菜一湯不成,你要嫌棄麵吃膩了,那我以後也不給你做麵了。」
 
陳皮阿四立即一口吃下去半碗,艱苦地咽下就道:「不是,師娘做的面,徒弟是怎麼吃都吃不膩的,就算沒有蟹黃,光麵條就是徒弟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丫頭就搖頭:「你啊,多練練功夫,少練練你這嘴,以後也能少跪點兒。」
 
陳皮阿四吃著麵就笑,他心裡已經忘記了,這些螃蟹是他差點溺死那蟹農之後搶來的,他心裡也有些慌,他告訴自己,如果需要,他殺死面前的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會猶豫。
 
然而,看著丫頭進門的身影,他內心深處也明白,他的心裡終於有了一個,自己希望她活著,並且活得好的人。
 
陳皮阿四在人生中,曾經有一個機會擁有變成黑背老六,甚至是半截李的命運,然而,他最終沒有那麼幸運。這個他希望她能活著的女人,幾年後就去世了。之後的漫長歲月裡,這樣的人,再也沒有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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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篇,有點鬆了一口氣,又有點難過
鬆了一口氣的是,丫頭終歸不是張啟山親手害死的
難過的事,她仍然是因為張啟山的關係才死得那麼早

然後,原本很討厭老四的
可看完這篇,突然不怎麼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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