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精神科那麼有興趣,怎麼當初學校填寫志願表時,不自告奮勇過去那邊見習?」被問得煩了,蘇萬沒好氣地問。


  小護士見眼前這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主治難得板起臉來,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不是幾個前輩說那裡忙得昏天暗地的,還得沒日沒夜地伺候瘋瘋顛顛的病人,怕都怕死了,誰想要去啊……」


  蘇萬白了她一眼,嘴裡念了一句「女人」後,便又埋頭去看病歷了。小護士知道這時候自己最好是先打起十二萬精神伺候好眼前的眼科主治,不然學校那邊可能就要交待不過去,連忙唱號將門外待診的病人招呼進來。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北方的塵害順著風南下,這幾天眼科的病人特別多,結果兩人就這麼一路忙到晚班的醫生進來交班,蘇萬才想起小護士居然就這麼陪著自己沒吃午餐。


  領著小護士走出病棟,蘇萬指了指餐廳的方向對她說:「走吧,請你吃個飯,吃完陪我過去花園一趟。」


  小護士睜大了一雙眼,好奇地問:「去花園幹嘛?」她要沒記錯,花園向來是給長期住院的病人蹓達的地方。


  「你不是一直想見見精神科的主治嗎?」蘇萬看了一眼手錶後,抬頭看往花園的方向,「等我們吃完飯,他差不多也在那裡了。」


  「主治在那裡做什麼?」小護士吃驚了,「照顧病人嗎?」


  蘇萬笑了笑,雖然知道他原本就是個愛笑的傢伙,但恍然間小護士覺得此時蘇萬臉上的笑容卻帶有一絲苦澀。


  「怎麼了?」小護士小心地出聲詢問。


  「那個人確實是咱們醫院的病人,但他同時也是主治的……」蘇萬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字,「算是很重要的人吧。」
 
 







  夕陽照在花園裡茵綠的草皮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金沙,閃爍著溫和而迷人的柔光。四處都有走動的病人,身邊也有家人或看護陪著,然而在花圃側邊,一個年紀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的男子,穿著一身素白的病人制服,眼神略有些呆滯地坐在輪椅上喃喃自語。


  小護士在蘇萬的陪同下來到花園後,就一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地站在花圃的對面呆望。反觀是主謀蘇萬將人帶到後,就逕自坐在長椅上翻出IPAD滑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要帶我來看主治的嗎?」小護士有些怒了。


  沒想到蘇萬頭也不抬地對她說:「快了,盯好輪椅上那男人,待會主治就會出現。守株待兔,懂嗎?」


  小護士鼓起腮幫子,開始思考蘇萬是不是還計較著上午的事,故意尋她玩來著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花圃周邊的人開始減少,然而輪椅上的男人卻依然維持著相同的姿勢,視線凝在一處卻沒有焦距,只不斷在口中喃喃自語。


  小護士閒得發慌,可是在不動如山的蘇萬面前,她也沒膽扔下自家主治先落跑。百般無聊之下,她開始讀著對面男人的唇語,聊以解悶。只是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她,想讀懂這口唇微掀的低喃還真是件難事,聚精會神地盯了半天,只看懂了幾個字。


  「小……我……回家………」小護士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什麼跟什麼呀?」


  只是她卻沒發現,當自己重覆著男人口中的低喃時,身後的蘇萬眼神一斂、手指一頓,早已沒了心思再去讀IPAD裡的文獻。


  就在小護士掰著手指將自己的耐心耗盡,正打算鼓起勇氣跟蘇萬說她要回家時,一個男人突然從花園的另一邊大步流星地朝花圃走來。


  男人背著光看不太清面目,然而身形挺拔、步伐筆直,雪白的長衣在晚風中翻飛拂動,引得四周的人紛紛回頭多看了幾眼。雖然還沒見過,但小護士腦子激靈靈一閃,直覺這人就是傳說中精神科的主治,心跳不由得就加快了。


  「想看可以走近點,不過小心別超過花圃一半。驚擾到那個人,你就別想進我們醫院了。」


  蘇萬不知何時收了IPAD站起身來,在小護士還沒反應過來前從她身邊走過,踏進花圃之中。


  小護士擔心地左右張望一下,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地大步跟上,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來到一簇矮叢前緩緩蹲下。


  靠得近了,小護士總算聽清白衣病人口中喃喃自語念叨的究竟是什麼──小哥,醒醒,我們回家。


  「他在說誰?」


  缺心眼的小護士沒大沒小地撞了撞身邊的蘇萬,好奇的詢問卻得不到回應,她側過頭看去才發現向來帶著三分微笑的蘇萬此時臉上表情嚴肅,一時間讓她竟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回過頭去打量那已經走近病人的白袍醫生,衣上名牌上刻著【謝玉華】三字。


  「哎呀,真的是精神科主治!」


  小護士不由得發出欣喜驚呼,耳邊立即聽見蘇萬的低聲喝斥:「小聲。」


  解家在三年前最後的清算中徹底垮台,卻沒有人知道這一切全出自於吳邪的計畫,雖然身為半個局外人的蘇萬並不知道最後他們算不算得上是成功,只知道至少他們都還活著,這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典。


  縱然黎簇仍然不依不撓地進行著那未完的計畫,縱使解當家已經人間蒸發、霍家也已式微,就連那萬年不倒的黑瞎子師父,如今也已經……


  「吳邪,回家了。」


  順風傳來的低喃將失神的蘇萬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抬眸看向遠處的「謝醫師」,只見後者溫柔地拿出手帕擦拭仍不斷喃喃自語的病人,然後起身站到輪椅後方,在雙手搭上握把的同時說道:「難得來了,躲著做什麼。」


  小護士嚇了一大跳,正猶豫著要躲還是要現身時,身旁的蘇萬已經起身走了出去。當下只得咬著嘴唇、絞著手指,乖乖地跟在蘇萬身後走了出去。她雖然擔心會被責備,卻沒忽略蘇萬走到謝主治面前時喊的那一聲「花爺」。


  小護士好奇的連要垂首斂眉也忘了,一臉不解地抬頭看向被喚作「花爺」的精神科主治謝玉華謝大夫,這才發現眼前男人長得十分好看。


  據前輩們所述,謝主治的年紀也是將近四十有了,但眼前的男人保養得宜,臉上愣是看不是絲毫歲月的痕跡,若說是甫畢業的實習醫生怕都有人相信。見他膚凝若雪、唇紅齒白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明淨有神,難怪幾個同期的再累也想到精神科去實習。就是貪圖「美色」。


  正當小護士還在那兒對「謝主治」品頭論足的時候,蘇萬已經走上前去想接過推輪椅的工作,卻被對方不著痕跡地避開。蘇萬略為一愣,謝玉華已經將輪椅滑開幾步,讓他想碰也碰不著邊。


  見狀,蘇萬不由得啞然失笑,他倒忘了師父曾經說過的話了。


  『別跟花爺爭小三爺,他能一槍崩了你。』


  他笑著搖了搖頭,對小護士說:「人也見到了,你可以回診間收拾一下回家了。」說完也不等人家回應,直接邁開步伐跟上謝玉華的腳步。
 
 







  「都說過別再那樣叫我了。」見蘇萬留下小護士自己跟了上來,解雨臣立即出聲低低訓了他一句,只是語氣平緩,早沒了當年解當家的氣勢。


  在熟人面前蘇萬不由得起了孩子心性,抬起頭搔了搔後腦勺,半是耍懶地說:「都叫習慣了,反正也不會有人能想到。」


  「雖然有胖爺和鴨梨在北京分化他們的注意力,我們這裡還是小心謹慎得好。」解雨臣邊說,邊垂下眼眸看向乖巧坐在輪椅上的人,「我不想再讓他有所奔波。」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見到解雨臣的關係,吳邪不再喃喃自語,只是靜默地望著遠方即將隱沒在天線之後的一抹夕陽餘暉。


  殘忍的一場對弈,大刀闊斧的斬兵殺將,最終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蘇萬忍不住想,若是重來一次,眼前曾經果斷殺伐的小三爺,是否會放棄那歷經千年的執著。


  謎底之所以是謎底,正是因為它不必要為世人所知,那人既然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讓謎底被人揭開,那麼即便動手的人是親如吳邪,也同樣落得如此下場。但也或許,他打從一開始便不要吳邪去尋,只是卻沒料到以往溫和不問世事的小三爺一旦執著起來,卻是誰也沒能攔得住。


  這樣的結果,到底是遂了誰的心意呢?


  在即將邁出花園大門時,蘇萬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下月十八,跟我回北京一趟嗎?」


  解雨臣離去的腳步一頓,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下月十八,師父滿周年。」蘇萬的聲音極為小聲,幾乎被晚風給吞沒。


  解雨臣握在輪椅握把上的手一緊,回過頭來看向蘇萬。明潤的雙眸雖然清澈卻讓人讀不出心思,蘇萬每次看著那雙眼睛總忍不住想,師父大概就是栽在花爺這副眼神之下的吧。


  「好,到時我們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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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傷到背,老是睡不好,早上凌晨半夢半醒間居然夢到了盜筆角色
細節其實記不清楚了,但突然就文思泉湧寫了這一篇


雖然之前發下豪語說只要三叔能給個結局,再一個五年都等
但現在說真的,我三年也等不下去了....
是悲是喜是苦是樂我都受了,拜託就給個快活的吧
別再這麼拖拖拉拉把人胃口給吊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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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unhs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