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擺脫掉追擊之後,車上一直維持在尷尬的沉默中,沒有人開口說話。


  前座二個一副就是悶了一堆話不吐不快的樣子,卻又偏偏沒人願意先起話茬兒。胖子見瞄頭不對,早早就閉上眼睛裝睡,最後還假戲真做,整個車上只剩下他老大轟雷般的呼嚕聲。


  就在吳邪第N次鼓起勇氣想要問問前座那二個人在搞什麼鬼的時候,張起靈出聲問黑眼鏡:「你的眼睛是怎麼一回事?」


  語氣很輕,一如往常眾人所熟知的平淡無起伏,不過吳邪就是感覺得出來他在生氣,雖然他不能明白張起靈在氣什麼,這不都順利逃出來了嗎?哪來的無名火?


  「什麼怎麼回事?」黑眼鏡笑了笑,存心打哈哈。


  張起靈透過後視鏡盯著他看,難得沉下聲音:「還剩多少視力?」


  這一路上他們雖然真槍實彈地和組織對著幹,卻沒有一次是真的把人打死,每一槍都瞄得準,全避開了要害。卻也不得不說,這種打法比一槍避命更難。剛才黑眼鏡加入戰局之後每一槍都開得極其小心,可那準度卻大失水平,比起來還更像是吳邪打出的子彈。


  而這邊吳邪從張起靈的問話中總算搞懂這氣氛是怎麼一回事,當下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唰的一聲轉過頭看向黑眼鏡:「你看不到了?」


  「我要看不到了,剛那幾槍是怎麼打出去的?」黑眼鏡挑眉,還是沒回答最一開始的問題。


  張起靈回過頭看向他,還沒開口便聽解雨臣平靜地說:「夜盲症。」


  「哎,你……」黑眼鏡失笑,「沒事幹嘛揭我底呢?」


  「遲早要讓人知道的事,而且我們這一路過去難保不會再遇大規模的圍捕,早點讓隊長知道才有個照應。」


  「夜盲症?所以…你現在看不清東西的嗎?」吳邪愣了一下,總算明白為什麼剛才胖子讓黑眼鏡關車燈時他會那麼猶豫,到最後還讓小花上去和他換手。可是想了想又覺得哪裡不對,指著他的槍說:「可我剛才明明看見你狙了幾個人下來。」


  「這夜盲又不是全盲,不過是在黑暗中或光線較弱的地方看不清東西而已。」黑眼鏡咧嘴一笑,「大不了我代號從烏鴉改成蝙蝠而已。」


  「第一狙擊手的名號果然不是喊假的。」胖子不曉得什麼時候醒來的,也不睜眼地說:「聽聲辨位能練到這樣,胖子我是真服了你了。」


  「你……」吳邪盯著黑眼鏡猛瞧,恨不得能看透他墨鏡底下那雙眼睛,怎麼都沒辦法想像他會有「看不到」的時候。


  受不了被人盯著猛瞧的感覺,黑眼鏡舉起雙手投降:「哎,別拿那眼神看我,誰讓你們老是瞎子瞎子的叫,這不瞎都讓你們叫瞎了。」


  「夠了。」


  黑眼鏡原本還想調侃個幾句,沒想到解雨臣一聲低喝讓車裡瞬間又靜了下來。吳邪一雙眼飄來飄去,滿肚子疑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只能落到張起靈身上。


  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張起靈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緩緩開口,卻是對黑眼鏡說:「那你就更不應該回來。」


  黑眼鏡手指從吳邪指到解雨臣再指回自己,對張起靈說:「這小子因為你讓自己繼續蹚這場渾水,花爺知道情況有變說什麼都要回來一趟,你說我能放他一個人刀裡來火裡去的嗎?又不是你。」


  「我不會。」


  「你是不會放他一個人,但你會帶著他一起刀裡來火裡去,那還不是一樣?」


  「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張起靈看向解雨臣。


  「去徐聞,一路上有人和我們換車,避開追緝之後再從瓊州海峽去三亞,那裡有船能載我們出境。」


  胖子豁然睜眼,問:「喂,我不會也得跟你們出去吧?」說實話他會跟上純粹是因為擔心吳邪,等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後,他可就沒打算再繼續跟著瞎攪和下去了。


  「我會讓人安排你在雷州避避,只是北京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那算什麼事?胖爺我在哪兒都能混出一片天,只要你們別再出什麼亂子就好。我年紀也不小了,鬧夠了就讓我靜一靜,不用再掛念你們。」說完,還不忘看身旁的吳邪一眼。


  吳邪愣了一下:「說什麼呢?搞得好像永不再見似的。」


  「怎麼?你出去了還想回來?」黑眼鏡挑眉,心想這小子到底是不曉得事態嚴重,還是真的犯傻。


  吳邪睜大眼看著黑眼鏡和胖子,然後他發現張起靈不知何時也已經回過頭來,除了開車的解雨臣之外,所有人的視線全落在他的身上。


  最後,張起靈打破沉默,語氣平淡地說:「你還來得及反悔。」


  吳邪聞言倏地捏緊拳頭,瞪著他說:「我說過,這輩子你別想再扔下我。」


  「哎呀,拜託一下,咱現在是形隻影單的,麻煩關照一下落單人的心情好嗎?」


  吳邪被胖子調侃得嗆了一下,做什麼反應都顯得奇怪,正囧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解雨臣出聲解危:「抓緊時間休息,我們天亮前能到下一站,到時換人開車。」


  即使每個人現在心裡都有無限疑問,卻也知道此時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時候,然而懷抱著沉重的心事與疑問又有誰能睡得著,更不用說是在顛簸的車。不過這一路上倒是再沒人出聲,過不了多久便又聽見胖子傳來呼嚕嚕的聲響。


   吳邪靜靜聽著,發現之前覺得吵死人的打呼聲,這時卻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恍然間,他也枕著那有節奏的呼聲悄悄入睡。


  在解雨臣細心的安排下,他們一路上換了不下五次車,順利擺脫組織纏人的追緝,並且在七天之後平安抵達雷州。


  原本打算一到雷州就先把胖子放到安全的地方,但胖子表示這事不急,以後再見面不曉得是什麼時候的事,堅持要送所有人最後一程。解雨臣心想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便也同意讓他一路跟到港口。


  偷渡這事得掩人耳目,自然是挑三更半夜沒人關照的時候行動,所以當他們到雷州港邊的時候,也是所有人睡得最香甜的時候。正巧這幾天海南的氣候不太穩定,夜空裡不見星月,觸目所及都像被潑墨似的漆黑。


  丫頭站在船埠上等他們,一見他們上來便急著要送人上船:「這陣子港警查得很緊,剛剛才巡過一班,你們手腳得俐落些。」


  解雨臣心裡打了個唐突卻拉住丫頭交待:「這位不跟我們走,你讓大老爺安置一下,後面我自己處理。」


  那丫頭聽了一愣,側過頭看向站在後邊的胖子:「他不走?」


  「他不用走。」


  「好,交我身上。船在六六碼頭,花爺您自個兒小心。」


  胖子和丫頭離開後,解雨臣卻沒上原本那班船,而是帶著三人進了另一艘小艇貓著。他躲在船上用望遠鏡看著那船開出去不過百來米便讓巡洋艦給圍察,嘴角不由得彎起一抹冷笑。


  「抓這麼緊,我們真能出得去嗎?」一旁的吳邪忍不住擔心。


  「沒事,我們從四十七號出去。」解雨臣收下望遠鏡看向吳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船務的事就交給你了,船長。」


  「呃?我?」


  「不然呢?」黑眼鏡笑著搭上他肩膀另一邊,手指了指解雨臣和張起靈,「這二位狙擊手可算是螃蟹的兩個螯,咱們想順順利利地殺出去就指望他們手上的槍了。至於你,技術員嘛~自然開船的事就落您身上了。」


  吳邪一挑眉,看著他問:「那你呢?」


  「我?」黑眼鏡笑得連牙齒都露了出來,「醫生說過病患要好好休息,所以我要去補眠了。」


  吳邪知道他是藉開玩笑避開自己患夜盲症的事,便很配合地一腳踹上去,笑著說:「滾吧你。」


  黑眼鏡一個閃身讓吳邪的腳毫無懸念地踢空了,笑兮兮地抱著步槍縮到窗邊的長椅上躺著,吳邪自然是往駕駛室走去。至於解雨臣則是和張起靈一人一邊,戴上夜視鏡警戒海面上的動靜。


  吳邪從駕駛室裡向外看,發現海上的風浪大了起來,天空裡陰沉的雲吸飽了水氣壓在一起,看起來隨時都會降下大雨的樣子。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幾個小時候,吳邪告訴大家沒意外的話,再不用半小時他們就能抵達三亞。


  照原先的安排,三亞市是逃亡海外的最後一站,只是他沒想過最後這段路能走得那麼順利。解雨臣抬頭看了看海面上厚重的雲層,黑得有如墨汁般的海水掀起的浪一波比一波高,他不禁心想,這惡劣的海上氣象反而給他們提供了保護傘。


  幾分鐘後,吳邪開心地宣布已經能看見三亞港的燈塔亮光,讓大家準備一下。照這海象看來應該是有颱風要來,估計到三亞港避難的漁船不會少,他們要趁亂逃上去也不成問題。


  兀自盤算得正開心時,吳邪突然發現有一艘船正從三亞港開出來,往他們的方向駛近。他心裡打了個唐突,正感覺不大妙時,解雨臣已經推開駕駛室的門說:「改自動駕駛,讓船往港口衝。」


  雖然滿腹疑問,但吳邪還是乖乖照做,一設定好路線就被解雨臣拉出駕駛室。一出去就看見張起靈與黑眼鏡都湊在同一扇窗邊,緊盯著那艘接近中的船,後者更勾起一抹笑:「巡洋艦,這是守株待兔啊?」


  「不對,他們要轟船。」


  張起靈話說得又快又急,吳邪只來得及看見張起靈朝自己撲來,耳邊便聽見一聲轟然巨響。熾熱的火焰從身上掠過,氣浪瘋狂地撕扯,由鋼鐵鑄成的船身刹那間化為碎片。


  四周的空氣瞬間被壓縮後又釋放,微冷的海風被熾熱的火浪取代,強勁的氣流將他們推上半空。船隻被轟碎的殘骸成了可怕的利器,稍一劃過就是一道傷口,張起靈將吳邪牢牢抱在懷裡跌入海中,卻再沒多餘心思去顧及另外二人。


  其實除了吳邪以外,所有人早就進入備戰狀態,在張起靈發出那聲警告前就已經有所警覺,所以當炮彈擊中船隻時,解雨臣和黑眼鏡都能將自身傷害降至最低。


  小艇被炸沉之後,巡洋艦上立刻放下三艘輕舟上前查探。海面上除了巡洋艦上的那一點光芒外,全是一片漆黑,解雨臣巡視四周沒看到黑眼鏡的身影,又見輕舟距離愈來愈近,只得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潛至水下。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輕舟上的海警立即舉槍往海中掃射。


  饒是解雨臣身手再好,進了這水裡面還是得打個折扣,躲得了第一撥卻躲不過第二撥,恍然間只感覺肩膀像炸開似的一陣疼痛,整個人頓時角度一偏,悶著的一口氣也全吐了出來,化作無數氣泡。


  所幸除了肩上這一顆子彈,他沒再讓人打中第二顆,卻也不願意就這麼逃走,至少在找到黑眼鏡之前他不願意就這麼一個人逃走。


  在一陣混亂中解雨臣的手讓人拽住,水下視力極其不良,他下意識反手捏住對方手腕脈門就要折下去,卻在驚覺是黑眼鏡之後連忙鬆手。只見後者手臂有力地劃著水,像魚兒一般靈活地拉著人躲過子彈往岸邊游去。


  解雨臣肺腔裡的空氣在肩上中彈時已經吐完,中間還吞了不少海水,全靠著一股求生的意志悶頭跟著划動手腳。黑眼鏡挑了一處燈塔遠照燈打不到的地方將他拉上岸,解雨臣筋疲力盡地趴在岸上喘氣,現在要是再有追兵圍上來估計插翅也難飛。


  好不容易緩過氣了,他撐起上半身看向黑眼鏡,卻發現他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不遠處的沙灘上。沒來由的,解雨臣的心跳漏了一拍。


  「瞎子?」


  打從黑眼鏡的眼睛惡化後解雨臣就一直排斥這麼叫他,可現在情形不容他細下,喊了幾年的稱號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然而躺在不遠處的那個人卻一動也不動的,沒有絲毫動靜。


  直到這時候,解雨臣才嚇然驚覺空氣中除了海的腥味之外,還隱藏著鐵鏽般的氣息,濃稠的鮮血味道緩緩散開,瀰漫在呼吸之間。


  那不是他的血,肩上的傷口沒那麼大,流不出那麼多血。


  感覺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結,解雨臣甚至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他艱難地移動自己的身體,匍匐朝黑眼鏡的方向前進。腦海中閃過許多幕情景幾乎讓人發狂,解雨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深怕一個控制不住會發出低吼。


  就在距離不到三步遠的距離,他看見黑眼鏡動了一下,不由得一陣欣喜:「瞎子?」


  「叫黑爺。」黑眼鏡轉動脖子回過頭來看向他,臉上掛著那抹一如往常的笑,讓人不由得想揍他幾拳。解雨臣在美國買給他的墨鏡在逃亡途中掉了,那雙像貓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解雨臣,一動也不動的。


  解雨臣一時哽住,愣愣地看進他的眼底,那雙平靜無波的灰色眸子沒有一點神氣,與臉上的笑容成了強烈對比。


  「給爺笑一個,別哭喪著臉。我們家花兒爺很堅強,沒什麼事能壓跨他臉上的笑。」見解雨臣掙扎著要站起身靠近,黑眼鏡語氣突然一沉,低喝:「別過來!」


  「!?」解雨臣一愣,卻也真的沒再動作。


  鐵灰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瞅著他,語氣卻緩了下來,輕聲說:「有些話現在說準讓你嫌矯情,可現在再不說,我怕之後就沒機會了。」


  解雨臣看著他,驚覺自己居然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因為這是印象中黑眼鏡第一次露出如此虛弱的笑容,他不由得捏緊雙手,咬牙問:「你想說什麼?」


  「謝謝你。」


  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為黑白的世界點上鮮明的色彩。


  謝謝你讓我心動而不再感到孤寂,帶給我如此多而美好的回憶。




不敢相信  你像這樣在我身邊笑著
太過喜歡你  讓我手足無措
彷彿只要張開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黑眼鏡努力笑得與平常無異,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顯現出自己的脆弱與無力。血腥味混合著海水的氣息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他臉上的笑容讓解雨臣瞬間恍惚。


  「有人跟我說過,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結果也不求擁有,只求在最美的年華裡遇到對方。」黑眼鏡笑了笑,話鋒忽然一轉,「其實我一直知道你,解語花,組織最信任的特工,沒有什麼資料拿不到手,沒有什麼任務無法達成,比麒麟還牛的特工。」


  解雨臣沒有接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平靜無波的純黑眼眸像一口深潭那樣,沒有一點光彩,也看不出一點情緒,他只是這麼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仍舊笑得沒心沒肺的男人。


  「打你出現在麒麟那一天我就猜到組織在想什麼:麒麟應該要隨著七三一成為歷史,所有檔案應該都要被『封存』。只是當時二邊角力不明顯,我也只好按兵不動。一直到了漠河,你跟得太緊,我又捨不得殺你,只得對你用藥。之後的事你也多少知道,我向上頭保證不論是七三一還是麒麟都不會背叛國家,更何況我這一雙眼也到極限了,廢了是遲早的事。可我沒想到,沒想到你會找上來,找上來說要給我治眼睛。」


  黑眼鏡說到最後氣息漸弱,卻又忍不住笑出聲。解雨臣身形動了動,終究還是忍住沒靠上去。一切如同黑眼鏡所說的,他是組織放進麒麟的暗棋,打算時機一到就動手。可是當他在醫院清醒過來,知道一切後續發展之後,卻對這個瘋子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所以他用盡手段找到他,堅持要治好他的眼睛,同時也將組織的要求他回收「檔案」的命令拋諸腦後。然後導致今天這一切。


  「把你的任務完成吧,我終究只是你任務裡的一個目標。」黑眼鏡還在笑,但眼睛卻已經閉上,「下定決心,果斷行動,承擔後果。在這世界上猶豫不決便成就不了任何事,別忘了你是為了什麼才又回來。」


  物盡其用,解雨臣只要將他帶回去交差,這些年所有被視為背叛組織的行為就能被一筆勾消。一切都只是潛伏,為了一擊必殺的潛伏。


  「對我,你永遠不需要覺得愧疚。」最後一句話,黑眼鏡說得很輕,聲音低沉柔軟,卻讓人聽了莫名哀傷。就算那雙眼睛再不會睜開,他的嘴角仍然帶著不可一世的笑。






  解雨臣在黑暗中凝望那抺笑容許久,直到確定他真的安靜下來了,話真的說完了,不會再朝他吼一聲「別過來」了,才掙扎著向他靠近。


  短短不過幾公尺的距離,解雨臣卻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爬到黑眼鏡身邊。他伸出手將人緊緊抱進懷裡,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顧忌地將這個人緊緊擁在懷裡,一瞬間他突然想哭,想放聲嘶吼,想問這一切是他媽的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這個人不論在什麼時候,就算是在生死交關之際,還是思思念念著他的事情!?


  一直以來解雨臣都覺得自己清楚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而這一刻他卻對於自己迄今的所作所為感到迷惘。


  大雨伴隨著一聲響雷落下,帶走解雨臣身上最後一絲體溫,就如同他懷裡的人逐漸失溫的身體。


  充滿歡笑的臉並不代表沒有悲傷,不過是意味著微笑的人有能力去處理悲傷而已。帶著最後一絲溫度的淚水奪眶而出,瞬間與冰冷的雨水混合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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