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抓人
1.
沒了考核的壓力，全隊上下輕鬆無比，而且對於即將來到的奪旗戰顯得躍躍欲試。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分配工作。
吳邪在隊上所扮演的角色基本上已經確認，是屬後勤的電子技術人員。張起靈更不用說，就是帶領全隊的隊長兼狙擊手。雷管方面的知識胖子懂得比其他人多，爆破手的工作自然落到他的頭上。
黑眼鏡表示，你們沒一個狙擊技術比得過爺，所以第二號狙擊手自然也是爺，剩下的就只有爆破手和突擊手了，你們自己選一下吧。
解雨臣和潘子對望了一眼，笑著說：「看樣子咱們也沒得選了，就突擊手吧。」
擔心麒麟這一批全是新進成員，彼此熟悉度不夠，在與鳳凰的奪旗戰中會落下風，上頭還特地調了一支精英小隊過來進行實戰演練。沒想到麒麟一支6人隊伍在開場十五分鐘內就把人家一支20人的「精英小隊」給滅了，為此上頭還特地致電關切。
上頭表示，你小子想向我證明麒麟很威也不用這樣吧？
大獲全勝的麒麟連忙賠笑回答：是兄弟們太承讓了。
送走了灰溜溜的「精英」小隊之後，張起靈一回頭眼看著一張張玩得不盡興的臉，面部線條難得鬆動了一下。
向來沒大沒小習慣了的黑眼鏡突然搭著張起靈的肩，笑兮兮地問：「這話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現在陪練員都腳底抹油了，咱們也只能自力救濟了？」
知道黑眼鏡肯定又有想法，張起靈側過頭看向他，等著他說下去。
「你覺得咱們來玩鬼抓人怎樣？」
張起靈神色一動，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一旁的胖子已經先嚷了起來：「年紀都一大把了還玩什麼鬼抓人，還不如發一副牌，胖爺我想鋤大Ｄ。」
黑眼鏡轉過來看向他，笑的一臉開懷地說：「胖爺你放心，這鬼抓人的遊戲絕對比你的鋤大Ｄ來得有趣，怕是到時你被鬼抓了還不依。」
胖子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對身旁的潘子說：「我怎麼瞧他這笑不大對勁。」
「我也有股不好的預感。」潘子突然有種老鼠被貓盯上的感覺，而他們是老鼠，黑眼鏡是貓。
解雨臣單刀直入地問：「怎麼玩？」
見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向自己，張起靈略加思索之後開口：「目標座標C3演習大樓，全棟可移動，無時間上限。」然後看向黑眼鏡，「你來當鬼，以擊倒所有人為終點，潛入時間為五分鐘後。」
「所有人也包括你嗎？」見張起靈目光掃向自己，黑眼鏡乾笑了兩聲，鬆開搭在他肩上的手，「知道了，你是導演部，不算在內。」
「中途可以殺鬼嗎？」解雨臣突然發問。
「當然可以，」黑眼鏡報以嘉許的微笑，「但前提是你能在鬼的眼皮底下活著扣下板機。」說完還不忘對提問者做出一個槍擊的動作。
解雨臣揚起嘴角，併攏食指與中指，在喉前一劃而過，眼神極其挑釁。
麒麟版的室內大逃殺，五分鐘後正式開演。
2.
吳邪抱著自己的筆電躲進三樓的一處死角，暗自把黑眼鏡家的祖宗十八代全問候過一遍。
那傢伙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打算先咬下他再去處理其他人，一路上子彈根本就是跟在身後打。吳邪心想剛才要不是小花在一旁放冷槍引開黑眼鏡的注意，只怕此時他已經閃亮亮地榮登陣亡榜首。
「死瞎子、臭瞎子，你就等著被小花、胖子和潘子圍毆吧你！」
吳小爺一邊低聲咒罵，一邊翻開筆電開啟連線入侵中控系統，過不了多久掛在耳朵上的耳麥傳出沙沙聲響，是連上頻道的象徵。
「窩操，行啊天真，真讓你給成功了！」耳機裡傳來胖子的聲音，聽起來興奮大過於吃驚。
「小三爺，這頻道安全嗎？會不會隔牆有耳？」潘子在這方面到底還是比較謹慎，雖然有共用頻道對他們而言方便性大增，但若是被黑瞎子截到訊號，那可就等著被一網打盡了。
「沒問題，這頻道我加密過，沒有我這裡認可通行是進不了頻道的。」吳邪拍胸脯保證，別的他不敢說，這電子方面的工夫他還是有的。
「吳邪，他不見了，」解雨臣的聲音傳來，「能入侵紅外線嗎？」
「行，給我幾分鐘。」
吳邪的手指迅速在鍵盤上敲打起來，感應式鍵盤一點聲音也沒有，完全不用擔心會引來那隻鬼。執行入侵任務期間，耳機不停傳來解雨臣給胖子和潘子分配調度的聲音，吳邪忍不住在心底暗笑：瞎子呀瞎子，這次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團結力量大！
「嗶」的一聲，吳邪順利入侵紅外線系統，立刻拉出C3大樓的立體切割圖，裡面清楚可以看到幾個紅色小點散布在不同樓層。
「這裡吳邪，回報你們的位置。」
耳機裡傳來潘子和胖子的聲音，分別在六樓和八樓，解雨臣剛才追著黑眼鏡下到二樓，正打算回三樓。
吳邪一對照螢幕上的紅點，整個人都悚了起來，「小花，你現在是在二樓還三樓？」
「樓梯間，怎麼？」
「靠，他在三樓。」吳邪低咒，連忙將筆電關機收妥，改用PDA追蹤紅外線監視系統，思索現在移動還來不來得及逃掉。
「座標給我。」解雨臣的聲音再次傳來，呼吸聽起來有些急促，似乎是在疾速移動中。
「ｚ3．ｘ10．ｙ68」吳邪一邊壓低聲音將自己的座標報給解雨臣，沒想到一低頭就發現屬於黑眼鏡的那個紅點正往自己的所在位置接近，移動速度快到像是用跑的。
「小爺拼命去，要是被掛了小花你記得替我報仇。」將PDA滑入口袋裡，掏出通用機槍進入備戰狀態。演習用的空包彈雖然打不死人，但近距離被打到也是夠人疼的。
C3是為提供演習用而建築的大樓，內部結構仿照一般辦公大樓，連擺設和家具都一樣。只是歷經大大小小不幾多少次演習，大樓內部磚瓦斑駁得很厲害，有些辦公桌也都缺腳翻倒，和傾斜的置物櫃堆置在一起倒是提供了不錯的掩護。而且每間辦公室都有前後二個出入口，側邊還有小門與隔壁間相通，只要小心點要躲過黑眼鏡的追擊也不是不可能。
吳邪拿出這幾天訓練出來的成效，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潛到側門，閃身躲到隔壁間的門板之後，打算等黑眼鏡一進來就直接給他一槍。只是說也奇怪，代表黑眼鏡的紅點來到辦公室外的走廊前突然靜止不動，讓吳邪一時不知道眼睛到底該盯著門、還是盯著PDA才好。
短短幾秒鐘對吳邪而言彷彿一世紀那樣難熬，他不禁想問黑眼鏡到底在等什麼？然而當他看見第三個紅點出現在ｚ3平面時，忍不住開口：「小心，他人在走廊上。」
「快跑。」小花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吳邪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小小黑黑的東西已經咕嚕嚕地滾了進來，竟然是手榴彈！
「哇靠！」
顧不得別的，吳邪用力撞開門板躲到水泥牆後，在千鈞一髮之際險險躲過爆炸。騰起的白煙讓人一時看不清楚，但吳邪知道危機尚未解除，黑眼鏡的子彈隨時都會掃過來，所以他順勢臥滾翻回原本藏身的角落，這下又回到原點了。
還來不及鬆一口氣，身後子彈突然密集掃射而來，吳邪只能儘量壓低身體躲在傾倒的辦公桌後方，只是他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再不用幾秒黑眼鏡就能找到死角將子彈送進來，直接翻了他的牌。
「小三爺，知道自己失誤在哪兒嗎？」黑眼鏡輕佻的聲音傳來，掃在辦公桌邊上的子彈擦出一塊塊尖銳的碎片，劃在吳邪的臉上帶起一陣刺痛。
下一秒，黑眼鏡一個翻身落在吳邪面前，拔出隨身的手槍抵住他的左胸，那張臉上還是一樣掛著招牌笑容，語氣輕柔得一點也不像是即將扣下板機的死神：「見到隊長記得告訴他你是怎麼死的。」
即使不是實彈，但是在這樣的距離下被人在心口上開了一槍，吳邪還是疼到腦子瞬間空白──
等到他緩過來時，黑眼鏡早已不知去向，就連原本朝這裡趕來的解雨臣也沒有出現。在遊戲之前被擊倒的「陣亡者」不能隨意移動，吳邪索性就這麼躺在地上。
『小三爺，知道自己失誤在哪兒嗎？』
『見到隊長記得告訴他你是怎麼死的。』
黑眼鏡十足挑釁的語氣還猶言在耳，吳邪忍不住握拳重重捶在地上，疼痛讓他的右手幾乎麻痺，但是和心裡那股不甘願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麼。早在黑眼鏡扣下板機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是活生生被自己給作掉的！
能夠反應到組織加密頻道這一點很好，懂得借紅外線系統定位敵人也很好，但是他卻完全忘了敵人也會有電子技術員，甚至忘了所有電子儀器都有電磁反應。在他快樂地使用電子儀器的同時，敵人早就藉由儀器的電磁反應搜尋到他的所在位置了。
就在吳邪正專注地檢視並反省自己的失誤時，耳機裡突然爆出一連串的咒罵聲──
「窩操，瞎子你這是作弊！」
「死胖子，被你害慘了！」
「我怎麼了？要不是你我會被瞎子打到！？」
「那句話應該是我說的！」
為了自己的耳膜著想，吳邪不得不將耳機拉開一些，然後好心地提醒一句：「欸，我說……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
「…………」
3.
交誼室裡，抱著筆電坐在沙發上的吳邪再一次重重嘆了一口氣，一旁的胖子忍不住問潘子：「你說咱們天真同志這是第幾次嘆氣了？」
「誰曉得，你怎麼不自己去數數？」潘子專心擦拭著手裡的槍，顯然心情也不怎麼好。其實這也難怪，因為不久前他們又全栽在瞎子的手裡，而且還是在三個人圍殺一個人的情況下，讓潘子一口悶氣無處宣洩。
解雨臣手裡拿了二瓶從販賣機投來的飲料走進來，朝吳邪喊了一聲之後將手裡的飲料扔出去，只見飲料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後，準確地落入吳邪的手裡。
解雨臣在吳邪身邊坐下，扯開拉環喝了一口之後，對他說：「想再多都已經發生了，你現在該思考的是如何避免在實戰中發生一樣的錯誤。」
吳邪倏地抓緊手裡的罐裝飲料，小花說的他都知道，這種失誤若是發生在實戰將會導至全軍覆沒，是絕不容許的，也難怪黑眼鏡會用那麼殘暴的手段「處決」掉他。
「對不起……」
吳邪的頭低到不能再低，如果可以他真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原以為張起靈會開口訓斥，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實戰裡沒有道歉的機會」就讓他回來休息了，這樣無聲的責備比大聲怒斥還讓人難受。
「沒什麼好說對不起的，」解雨臣伸手揉了揉吳邪的頭，「所有尖兵都應該保護通訊兵，我們也沒善盡到職責，算起來大家都一樣。」
「我應該更謹慎一點的……」吳邪小聲地說。
「那就是隊長非得讓我們演習過一次的目的，記取教訓，然後沒有下一次。」解雨臣的聲音不大，然而在交誼室裡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
是的，在實戰時他們不會有下一次，稍有不慎就真的只有全軍覆沒。
辦公室裡，黑眼鏡十分不雅地呈大字型躺在單人沙發裡，張起靈的手指輕巧地遊走在鍵盤上，一份向上呈報的演習報告正逐漸成形。
「最後那一槍有點太過了。」張起靈頭也不抬地說著。
聞言，黑眼鏡輕笑出聲，問：「心疼了？」
「………」
「我只是要加深他的印象而已，他很聰明卻不夠謹慎。如果讓他用那種心態跟著我們，別說當黑盒子，我看是自殺裝置比較合適。」黑眼鏡從沙發裡坐直身體，一副認真的口吻問：「我突然有些後怕了，現在踢掉他還來得及嗎？」
張起靈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黑眼鏡終究沒繃住自己的臉，嘴角在一秒內上揚，只見他站起來伸個懶腰舒展一下，說：「行，明天就去拆鳯凰旗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話一說完人便走出辦公室，剩下張起靈一個人盯著螢幕上的報告，一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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