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找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找了很久。
 

  我的鋪子不行,雖然至今登門的人仍舊不多,但是一天中總有幾次幹擾,不管是王盟進來問問題,還是有夥計來批東西。我家裡也不行,樓下車的聲音會影響我看到的東西。

 
  後來我在寶石山靠近黃龍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廢棄的變電小站,在山頂上,有一條小土路可以到達,因為廢棄了很久,路上已經全部都是雜草。如果不是我這樣偏執的人,很難找到。

 
  山頂的風景很好,可以俯視整個西湖和玉泉校區,春天的時候,適宜的風吹過,你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如果霧靄能輕一點,陽光更暖和更通透,那麼人的心情也會瞬間變好。

 
  我不可能買下這一座廢棄的小房子,不過我可以借用,我搬了一個宜家的躺椅,放在窗前能曬到太陽的地方,一條小毯子,一筐碳酸飲料。

 
  喝太多這種東西讓我骨密度下降,但是似乎只有這種東西能減輕我事後的痛苦。

 
  入口的鐵門,我會牢牢鎖住,用兩隻手指直徑的大鐵鍊。我不害怕有人敢爬進來,這裡本身的牆壁上都是野草,野草中都是鋒利的玻璃片。中間還纏繞著生銹的鐵絲網。

 
  那些東西我隨身帶著,黑瞎子說大部分的資訊都是幻覺,和雲南某種蘑菇一樣,這種生物毒素是強烈的致幻劑。裡面的資訊是否真實存在,還是由我腦內各種碎片拼接起來,是無法被證實的。只有那種對於毒素有抵抗力的人,不停的嘗試,才有可能證明其作用。

 
  我一般在下午1點左右的時候,來到這間小房子裡,聞裡面的黴味,等太陽把我曬暖和了,我拿出細小的液體試管,滴入自己的鼻孔裡。

 
  最開始是灼燒鼻粘膜的痛感,我開始流鼻血,接著麻木從鼻子內部開始順著整張臉爬行,爬到我的大腦裡,脖子開始麻痹,然後身體的感覺消失,大腦裡開始出現各種景象。

 
  「諸位好漢,前面的寨子是黑彝的所在,那些畢摩住在黑彝圍繞的山寨後邊,那是一個四面圍繞的山谷,唯一的通路被黑彝的寨子遮掩,要見到那些畢摩,我們恐怕得先得到幾個黑彝領頭的信任。」我的面前有一個人說話。

 
  這是一隊人馬,我們在一艘船上,不,應該是一座竹筏,我看到悶油瓶在我對面,靠在一堆行李上。身邊的人,都是面相奇特的人,大約有一十來個。

 
  四周應該剛下過雨,空氣中彌漫著川西南山區特有的雨氣,巨大的溪河在我們腳下淌過。水是黃色的,充斥著泥沙。

 
  這裡是金沙江,兩邊的山體猶如懸崖,卻又不似懸崖般決絕,樹木參天在山腰,沿河的部分卻寸草不生。

 
  水流湍急,剛才說話的人抽著煙袋,繼續說道:「我們這一次扮作草藥商,記得下手要闊綽,絕對不要心疼一分一毫。這裡民風還未開化,注意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要有任何的不敬。所有刀器埋進寨口的路上,武器進寨子裡重新添置,以免惹人懷疑。」

 
  邊上一個小個子,大概只有十七八歲,是一個彝族的小夥,用彝族的語言說了一句話,然後解釋道:「有人要動你們的時候,記得說這句話,或許可以保命。記得我們入寨只為了見畢摩問清楚那件事情,如果傷了我的族人,我也不會饒了你們。」





 
 
 
 
(二)
 
 
  彝族的小夥子說完,邊上有人就冷笑接腔:「你現在又裝好人了?你砍傷你爹爹逃出寨子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下手輕點。」說話的人是坐在竹筏最邊上的公子哥,面無血色,身上很纖瘦,穿著白襯衫,胸口的口袋有一隻鋼筆,帶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像70-80年代典型的知識份子。但是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非常長。
 

  彝族的小夥子手握到了自己刀上,冷冷的看著公子哥,公子哥也毫不示弱。

 
  抽煙袋的吐了口煙,煙頭撥開彝族小夥按刀的手:「在竹筏上用刀解決不了問題。」

 
  話音剛落,忽然整個竹筏震動了一下,似乎剮上了水底什麼東西。一些行李被整的往水裡倒去,這些人動作都非常快,伸手就全部淩空抓住。有一隻皮箱漏接掉進了金沙江裡,立即順水漂出去好遠,就看人群中一隻花鉤帶著細鏈甩出,勾住箱子柄直接扯了回來。穩穩落在幾個人中間,水濺了眾人一臉。

 
  「怎麼推筏子的?」彝族小夥借事撒火,想罵撐船的人。

 
  竹筏的頂頭站著一個山一樣的壯漢,頭也沒回,只是淡淡道:「自己看水裡。」

 
  眾人轉頭看金沙江,只見這裡的江水變得猶如緞帶一般,一條一條,有些滿是泥沙,呈現金黃色,有些是淡黃色,有些則清澈的猶如雪山泉水,整個江面好像一塊鑲嵌著各種寶石礦脈同時在流淌的巨大岩層。
 

  「水底有泉眼,清水從水底的泉眼湧出來。」壯漢說道。「看看泉眼裡,有東西。」

 
  眾人趴到竹筏邊上,驚訝的看見,水底湧上的清水把渾濁的金沙江劈開,這些水之清澈竟然金沙江底的情況可以一覽無餘,泉眼很大,每一個都有水牛大小,在水底形成一個一個巨大的深邃的眼睛。一路過去,水底竟然猶如蜂窩一般。

 
  「這些泉眼通向哪裡?」帶眼睛的公子哥問道。

 
  壯漢說道:「當地人傳說,這些泉眼是無底洞,每隔幾百年,金沙江大枯水,這些洞都會露出水面,深不見底,當地人拋入牛羊童女祭拜,掉進去之後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後來在清朝的時候,有人用沙石填入,倒了了一個月,也不見滿溢。深不見底。有傳說有人進去過,繩子下到六十多米的時候,看到石壁上雕刻著惡鬼和黑經,不敢再往下。」

 
  談話間我們竹筏之下的泉眼已經開始稀少,這段奇怪的區域似乎只集中在兩三公里長短的地帶。

 
  我看到公子哥已經開始觀看四周的山勢,眼神中出現一樣的光彩,所有人臉色都壓抑著興奮。

 
  「水中有水湧出,水流湍急,這些洞肯定連通著山中的大湖或者地下河。」公子哥說道:「水流冰冷清澈,無色無味。」他低頭掬水,仰頭喝了一口。「稍澀。」掏出水壺灌了半壺。露出了一個狡獪的笑容。

 
  隊伍中當時飛花鉤抓東西那位,不以為意,往水裡吐了口痰,說道:「注意山腰。」

 
  眾人抬頭,就看到山腰上開始出現大量架空而修的寨子,沒有人看到人,但是我們通過寨子的瞬間,峽谷中的某處開始響起了悠長的牛角號。

 
  「記得我說的。」彝族的青年冷冷的說道,聽著牛角號開始一站一戰的往穀底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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